但这次离我稍微远了一些。
我没力气和他计较,仰面望着天花板,伸手摸到脑后,手底下是一块根本没办法忽略的肿块,我的脸颊也肿得老高,嘴里还有些抽痛,虽然没有镜子,我也能想象得到我现在肯定顶着一张肿胀的脸。
像个猪头。
对着这张脸也能下得去屌,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色胆包天还是艺高人胆大才合适。
我检查过了,都不是特别严重的伤,除了脚踝,其他的地方最多一个月,怎么都好了,他端坐在床沿,两只无处安放的手绞在一起: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
非要现在吵我?我扶着脑袋,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嘴里秃噜的什么屁话我是一点也听不进去:你闭嘴,放我一马好不好?
我不知道他怎么有脸摆出这副受了委屈的表情,现在浑身是伤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人明明是我,可他却硬生生露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一颗脑袋低低垂着:你睡你的,我不吵你。
嘴上这么说,屁股却根本没往外挪,什么意思一目了然,这是不打算走了。
我闭上眼,心里焦躁不安。
我冲动的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但我根本不想听到答案,我本能的害怕知道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对着我将自己的心迹剖白,那就意味着从他的角度而言,我在某种程度上更接近了真实的他一些。
这比身体上的负距离接触还要可怕。
我手机呢?我望着又点了一根烟的许新荣,伸手朝着沉浸在自己世界不能自拔的家伙晃了晃:把我手机拿来。
他把烟塞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将烟雾缓缓吐出,指了指床头柜:我不小心弄坏了,不好意思赔你一个新的吧,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稍稍抬起身子,床头柜的角落里堆着一小堆电子垃圾,屏幕玻璃裂得面目全非,其他零部件也摔得四分五裂,唯一完好的只有我前些日子新买的手机壳,硅胶的,碎不掉。
这叫不小心?我躺回床上,盯着不肯直视我的许新荣,气不打一处来,本就难受的脑袋更痛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不小心摔得粉碎?这得从十楼被你丢下去又让货车碾碎才能摔成这德行!
许新荣没吭声,伸手在那堆手机碎片里刨了刨,摸了个东西出来,塞在我的手里:手机卡没事。
我甩开他的手,连着那张小小的sim卡也飞了出去。
坐在床上的人发出细微的叹气声,起身去墙角捡起手机卡,放回床头:你公司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我说你送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出了车祸受了伤,我给你联系了私人医院,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他又在刚刚的位置坐了下来。
我闭上眼,不再看他:私人医院呢?
他没有说话,但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想甩开,他却趁机将手指强硬插入我的指间,与我十指相扣,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得休息多久?
一个多月吧,要看愈合情况,他躺了下来,依偎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很抱歉。
他离我很近,温热的呼吸洒在我的侧脸,但除了交叠的那只手,再没有其他地方与我直接接触,就好像他有多么珍惜我似的。
他不断地在我耳边道歉,向我解释都是喝太多的原因,他一时冲动下了重手,他很难受,知道我不会原谅他,但还是要向我道歉,全都是他的错。
偶尔夹杂着几句如果我没动手也不至于会这样,说得跟我也有错似的,只是他错得比较多,所以不和我计较。
我觉得有些可笑,我确实是先动手的那个,但我除了动手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真是好笑,真是好笑。
第88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在许新荣家这个冒牌私人医院混吃等死已有小半个月。
许新荣忙得要死,没空管我,每天早出晚归,而且也不一定会回来,我的一日三餐全靠他请的家政阿姨解决。
不过他这人心思缜密,哪能留机会给我和阿姨打照面。
第二天他就把他家的锁都换成了电子锁,早上他走的时候把卧室锁上,等到十一点左右,家政阿姨做好饭打扫完卫生离开后,他再通过远程控制打开卧室的门锁,放我瘸着一只脚拄着拐去厨房刨点吃食,全程高科技管理,绝不留一丝横生枝节的可能。
其实他这么做挺多余的,我确实被他揍得一身是伤,可最开始的几天过去以后,我就算出去了也没法儿举证这就是他揍的,退一万步讲,即使警察信了我的说法,那我也动了手,虽然没啥杀伤力,但这玩意儿非要计较的话得算互殴,我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估计许新荣也想通了这一点。
他喝多那天把我的手机拆了个稀碎,我本以为他也要学赵明明玩儿缴手机这一套,没想到过了没几天,他就给我赔了个顶配的新款苹果。
问题是我一直用的都是安卓,塞个iOS给我多少有点不太习惯。
不过人家许大少哪能记得我这种小角色用的什么系统呢,这顶配新款比我自己用的机器贵了得有一倍不止,我怎么都算不上吃亏。
按理说为了面子,他的示好我都该当做看不见,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许大少的歉意也不知道能维持几天,我搁那儿来宁死不屈这一套,万一他不吃,那倒霉的是我自己,再说了有得用总比没得用强,这手机我自然不会推辞。
插好sim卡打开手机,刚进入桌面我就被运营商塞了百十来条信息,全是来电提醒的短信,电话来源只有一个人,方坚。
我还在思索该怎么给方坚解释我这些日子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破事,许新荣就在一旁乐得龇牙咧嘴,捂着嘴呵呵直笑。
也是,他一直以为我把他这个金主一脚踹飞就是为了和赵明明双宿双飞,上次回去以后一定是二人世界你侬我侬不亦乐乎,留他一个冤大头一个人咬牙切齿气得要死。
结果他扣了我好些天,赵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现在手机一开,找我的人只有方坚。
即使我没告诉他我被赵明明丢到一边的事实,许新荣这灵光得过分的脑子,分分钟也明白了我和赵明明已经完了的基本情况,得知赵明明早就人间蒸发后他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当场开瓶酒庆祝一下。
看着许新荣这副大喜过望的模样,我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他许新荣对着我另眼相待,与其说是一时没想开对我情根深种,不如说是为了和赵明明对着干的本能选择,他看不得赵明明顺心如意,更气我拿他当工具人用完就丢,选赵明明不选他。
好胜心害人不浅呐。
对他这种一把年纪还随心所欲的大少爷,在我这种普通人身上吃瘪说不定是难得的新鲜体验,再加上我这个屁股他也挺喜欢,一来一去给他整魔怔了,倒也不是说不通。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和真实情况有多大出入我也拿不准,反正猜错猜对都不影响我现在的状况。
横竖不算特别糟糕。
许新荣家伙食挺好,生活水平也高,每天大部分时间我都像在五星级酒店休长假,除了行动不便和身上乱七八糟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以外没啥不好,时间一久,我那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倒也消了不少。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一个人呆着就爱胡思乱想的毛病又要犯了,前天差一点就扑在刚进门的许新荣怀里大哭一场。
还好我能用来嚎啕大哭的事情还挺多,万一真的脑子一抽在他面前哭成傻逼,也还算是好解释。
毕竟我刚被公司劝退没几天。
说来原因也吊诡,不知道哪个二百五发了封举报邮件到审计,举报上次许新荣和赵明明参加的那次投标有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般就是走个流程,让调查小组下来检查后确定所有程序合法合规,各方面材料没什么纰漏,这事儿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