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解释?我下巴朝对面抬,他俩肩并肩往班里走。
那女生是英语课代表,沈霈英语差。
你信啊,别谈个恋爱把脑子谈傻了,你俩发展了没?
都有过。他音调平,我前几天不跟你们出去吃夜宵不是跟他在一起,我在医院,肛裂,疼。
我心里一紧,他陪你了吗?
没,他都没跟我一起过夜,结束后就走了,这么多天没说过话。
朱令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平静,胳膊肘搭在过道墙上,头低着,我垫脚揉他的头发,我给你买你最爱的烤猪蹄,你别再跟他来往了。
你有没有很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
我摇头。
他要是对我招手,我没法不去。
朱令心思最细腻,我怕他把自己逼死,他可是我的小药罐。
下午的时候,我知道跟在沈霈身后的那女生叫什么了,因为我俩上厕所的时候撞上了,她喊我温锁,我说你哪位。
叶秦。
嗯?
你是朱令朋友,能不能让他别缠着沈霈了。
沈霈跟你说什么了?
他跟我无话不谈,我们商量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学,他要念z大,努努力就可以上,但是朱令不行,你们这群人都不行。
天杀的z大,就成了一道沟壑,把我们这些吊尾的人死死地埋在里面。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你们这种人有什么未来。说完她贴着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从没感觉火来得这么快。
我冲到沈霈班级,一脚踹翻他的桌子,班长反应快,立马去找老师,朱令过来拉着我,沈霈趁机拿书砸我的脸,朱令喊他名字,他也给了朱令一本,你跟这种人交朋友?
我好怕朱令会放开我,但他没有,他揉我的脸,哪种人?
沈霈的眼神充满了轻蔑,由我,扫到朱令。我想再次动手的时候,朱令拉着我,老师在这时候来。
我好气,我没打过瘾,也没机会再发泄了,因为老师罚我停课两天。
我不想回家,上课的时候就在朱令家呆着,晚自习的点到了才往家走。朱令送我,问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不喜欢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喜欢。
他配不上你。
我喜欢。
他不喜欢你!
他跟你在一起就是猎奇!
他还把你们的事到处抖,编排你!
不然叶秦不会说他以后别叫朱令了,叫朱裂吧。
可是我看见了朱令的眼睛,是喜欢一个人的样子,算了,我不告诉他了,我一个人生气就够了。
但我哪知道沈霈这么贱啊!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爸,他爸以此为荣,打麻将的时候跟牌友传,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朱令他妈耳朵里。那个周末,谁都约不到朱令,他被他妈关在家里打了两天。
街坊四邻都传开了,他妈气得要跳楼。
奇异的是,沈霈没有受到牵连,甚至还有人觉得他做得对,让一个畜生现了原型。
我气到发抖,慌忙找药,才发现家里的药断了好几天,我得去找我的小药罐。
他妈禁止任何人见他。
我又回到了学校,小胖和顾江述已经把沈霈揍了一顿,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挨训,老师看到了我,没什么好眼神,我快走几步,怕他把前几天的事儿翻出来,把我叫过去一起批。
那天轮到我打扫卫生,晚上倒垃圾的时候,我觉得某个东西有些眼熟,捡起来,是索隆的手办,是朱令送给沈霈的那个手办,底部有朱令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一辈子就得一辈子。
我想起来了,他以前推荐我看《霸王别姬》,我说看不懂,他说我能。
我把手办捡起来,揣怀里,到教室后,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我现在不想找沈霈麻烦,我只想去看看我的药罐子碎没碎。
两天后,我见到他了,瘦了一大圈,身上都是伤,我问他疼不疼,他说疼啊。
我也好疼。
我把索隆给他,他没接,留着没用。
神他妈留着,砸。
六月十三号那天,我俩在他家小区后门的那条街道上,一人拿一块砖头,我被砖头砸到了手,我没哭,他用砖头把手办砸得粉碎,他哭了。
别哭哦朱令,他才不值得你哭,我值得,我走的时候你再哭。
还有三十一天。
那晚分别前,我跟朱令说,明天见。
但我并没有见到他,他休学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他,一天顾江述跑过来跟我说:我好像知道他去哪儿了。
哪儿?
戒同所。
那是什么地方?
他搜给我看。
我浑身麻了。
想起朱令有多喜欢沈霈,想到他那么爱干净,他还倔,一遍遍地跟我说我喜欢。
那晚,我们三个坐在常去的烧烤摊前,老板见少了一个人,给我们拿三份餐具,我说四份。
餐具上来,小胖把朱令的那份摆好,顾江述把酒瓶放那个空位前,我想吃颗药。
后来,朱令妈妈给了我一个小包,他说是朱令让她给的。我打开,满满一包的药,还有一张纸条。
找另外一个人装你的药,小胖不行,他马虎,顾江述也不行,他不能随时接听你的电话,所以在找到那个人之前,自己装好。
我抱着那些药走回家,我妈提醒我,可以买票了。
第6章 沈叙
周屿焕比我大两岁,我高一的时候他高三,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该考哪里,且一定考得上哪里,于是就把闲暇时间用在我身上。
我在家是被捆着养的,从小学到高中,我妈严格筛选我身旁的朋友,当一些人能自主选择住校,且另一些人组队去网吧通宵时,周屿焕给我讲题的过程就变得枯燥乏味。
他意识到我走神,放下笔,我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
这个语气,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活动作业,老师让每个人回去养一盆花,我养的是红玫瑰。
周屿焕每天都会来帮花施肥浇水。我那时只盼望它快点开花,给我的房间添加一点炽热的颜色,却忽视了它的生长周期,做了揠苗助长的蠢事。
枝干干枯的那一天,周屿焕在我房间坐了很久,没说话,但我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劳动,而他的沉默,正是因为我无视了他的成果。
这种事我做得太多了,就是因为他每次都不说出来,我就觉得这是应该的,踩着他给出的那条线,一遍又一遍地刺伤他。
他没开过口,就导致我无法设想,当有人豁出命想维护他喜欢的东西时,杀伤力有多强。
屋子里只有走秒声,笔在书页上印了一个粗大的黑影,罩着那些我不会的题。
他重新把笔拿起来。
这是给我的选择,也是给我的第二次机会。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别学了,我好累啊。
对付他,撒娇是很有力的武器,我拽着他的衣服晃了两下,我知道他不会再逼我学了,可与此同时,我也看不懂他眼底的阴影到底藏着什么情绪。
这很重要吗?我上个二流学校就可以。
那你知不知道每年知名公司给出的门槛是什么,又知不知道应届生的数量有多少,其中有多少是研究生起步。
我需要知道这些干什么,工作那是六年以后的事,就算我拿三千块一个月也饿不死啊。
可是沈叙,你脚下踩着的土地十万一平,而它不是靠你的努力买来的。
我至今还记得周屿焕种花时候的样子,把我随便拿的一个塑料盆换成精致的圆盆,把我放在一旁用来浇水的碗换成带有按压杆的喷壶,把我刚买的、用来松土的笔放回笔袋,又在旁边放一个小铲子。
他是个内心非常有秩序的人,我曾尝试过把它搅乱,但他跟我说别弄乱,走进来。
我永远无法走进去。
因为当他离开后,我会觉得塑料盆更方便一些,也会随手拿起一只碗,在水龙头底下接点水,往花盆里一洒,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泥土凝结成块,我又忍不住地从笔袋里掏出一支笔,在花盆里戳来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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