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把手机甩了过来,我还没看清,她就给我一巴掌。
晕,眼睛冒星星,顾江述往前走几步,喊了句阿姨,我妈抬手打断他,看着我,我不管你你疯了是吧,才几岁!
我仔细看手机,昨晚的烧烤摊,我举着酒瓶往顾江述肩膀上靠,顾江述搂着我的肩。还有几张,我死抠着顾江述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我俩都茫然,昨晚喝多了,并不记得这些事情。
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只是......
我妈不听他解释。
顾江述在她身后,慌乱地看着我,我用眼神示意他没事。我妈喜欢夸张,一丁点事儿就夸大其词,就比如现在,她看见这些照片时,一定会认为我跟顾江述的关系要扭曲到一百八十倍。
回浙江去。
顾江述愣了,我也愣了,干嘛?
你户口在那里,高考必须在那里考。
我是中考结束后来这儿的,那会儿觉得离开故乡也没什么,但是我时常嘴馋,想吃宁波的三关六,想吃嘉兴的五芳斋,端午节的时候我爸倒是会让朋友寄过来,蛋黄粽。
我最讨厌蛋黄粽。
那天,她让我准备一下,高二念完就得回去,我数了下日子,还有两个月。
顾江述灰头土脸地从我家走出去,我想扇他,你丧个屁啊,查一下昨晚谁拍的。
然后?
干他。
拍照片的人是祁刘,他被我们堵在巷子里的时候什么都招了。
是我嫂嫂。他捂着头,她花两千块钱雇我来的。他又看向我,因为你爸,我嫂嫂跟你爸爸勾搭上了,非要给他生孩子,但他不要,他说有个女儿就够了,我嫂嫂就想让我搞点事出来,让他觉得他这个女儿不怎么样,不如趁早再生一个。
我手里本来拿的是砖,听完觉得不解气,又换成了尖头的铁棍,要往他戳的时候小胖把我抱了起来,顾江述拉住我的胳膊,朱令问我吃没吃药。
我脚下用力,不知踢到了谁,冲着祁刘喊:你哥也他妈算个男人,老婆被绿了屁都不敢放,我告诉你,就算我死了我爸都不会再生,他这辈子就要我一个孩子!
小胖把我抱了出来,颠了颠,你怎么这么瘦,在家没好好吃饭啊。
我不想回答,他就让顾江述摸一下我的脸,我让他滚,我没眼泪。
这时朱令从路边捡起一根树枝,往反方向跑,我抬头看,祁刘刚放下偷拍的手,撒腿就跑。
我让小胖把我放下来,小胖死都不放,我就咬他的肩膀,我差点又犯病了,但小胖的沉默把我的理智拉了回来。
他差点得性病,我不能让他再痛了。
就对顾江述说:你让朱令把祁刘的两只手砍下来。
顾江述明显慌了,我靠你真的假的?
假的啊,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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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我爸打电话,问他那个姘头是不是疯了,他让我别生气,然后给我转钱,很大一笔,他经常用这种方法让我消气,而我经常用这笔钱给那三位买夜宵。
我收了钱,发了一顿牢骚,我爸说请我吃饭,我说不用,明年端午节的时候把蛋黄粽换成大肉粽,他说,明年你该能自己买了。
可恶的离别。
我又要经历一次。
顾江述把这事儿跟大家说了,小胖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让我拿去买花儿,我塞他口袋里,拿去买给班花吧。
他挠头。
我骂他,你真送了?你不会真送了吧?你他妈,贱不贱。
女孩子都希望收到花儿的,希望到了浙江,有人能送给你。
没人会送给我的。
那我们送。
我会扔掉。
我就知道。
朱令给我点了份馄饨,没加葱。
要死。
这么早就开始告别了?
只有六十天。
顾江述说:我看了日历,五十八天。
我给小胖擦眼泪,你怎么又哭。
我舍不得你。
别哭。我说,我走了别哭,我结婚了再哭。
你跟谁结?朱令问。
我明天先去告个白。我说。
我明天也去。
你打算怎么告?
朱令把手机给我,她喜欢这个。
索隆的手办。
我就草率了,我打算亲口说。
我俩碗碰碗,祝彼此成功。
第二天傍晚,我在操场看见了沈霈,他穿着黑色背心,五分裤,在跑步,我手里拿着两瓶水,随便找个地方等他。
然后就在水瓶旁边,看见了索隆的手办,我的目光在场上飘,把在场的女生都扫了一遍,有几个是朱令喜欢的类型,又逐一排除,确定了一个。
这姑娘好像是五班的班长,头发长,运动型,此时正把发带扯掉,用湿纸巾擦脸。她往我这边走,我正准备在她拿起手办时喊声弟妹,但有人先一步拿走它。
侧头看。
我靠。
你的?
沈霈点头。
那个傍晚,我在操场,独自喝完两瓶水,然后去找朱令,他问我:你成功了吗?
没,你呢?
成功了。
刺激。
我理解错了,原来是这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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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亏的。
至少朱令开心了。
那几天他经常缺席我们的夜宵,小胖说他有了女朋友就能饱,我往嘴里塞一块大鸡腿,吃完,顾江述说他也不带女朋友出来见见,我又往嘴里闷了杯酒。
小胖拦着我,慢点,谁跟你比了。
提及这个话题,我就不能让嘴闲着。
朱令不说我不说。
月末的时候他来了,那晚他请客,小胖问他对象呢,他说下周带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单方面做的决定,说完有些紧张,烧烤的汁儿溅到了衣袖上,他把串儿放下,去擦。
他很爱干净,每次出门都要烫衣服,有一次我把校服塞他书包里,再次拿到时被熨得服服帖帖。我把对沈霈的爱恋收回来之后,看得挺客观,沈霈有些邋遢。
配不上我们朱令。
那几天,我有意无意朝对面看,沈霈一下课就出来,身旁会跟着一个女生,他们有说有笑,朱令总在他们出门后一分钟也跟着出来,朝他们的方向走。
有一次我捕捉到,沈霈跟那女生说了什么之后,女生回头看着朱令,笑了一下。
我觉得朱令好像成功得不彻底,就去问他。他很惊讶,我说不就是我俩喜欢上同一个人。
又说,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讨厌他。
他说那天说的是告白的话,能成就收下,不能就当没听过。
意思明了,可沈霈看起来就是个直的,他都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了。
玩你呢。我说。
不能够,他没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