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大概三十公分,我听见楼上有人下来了,宗闲,你刚刚说谁回来了?
温锁。
哟,她回来了,在哪儿呢?
这语气听着就像想挑事的,这波攻击随着楼上下来的人越多变得越强,往事会不会重演,在于那三十公分是往前还是往后。
有人问:她人呢?
宗闲说:前面还在这儿呢,找找,估计躲哪儿了。
找人的行动刚刚开启,周屿焕就把门关上了,他没看我,拿着手机往窗边走,路过我的时候拍了下阿拉斯加的头,这狗狗腿地扑了过去。
周围静得很,只有周屿焕不时地回那头一句嗯,接着他把那个烟盒拿了出来,里面不是烟,是一叠被撕碎的纸。
你把做好的试卷发给我。
说完他把碎纸全倒出来,狗要舔,被他一巴掌拍了回去。这时手机震动,他点开一条消息,放大,把碎纸一点点拼好。
谁都知道,被他拉进中心圈子里的人,没有几个不成器的,就算有,他也会手把手地把对方带起来。
那个下午,我坐在他的卧室里,听他给沈叙讲了三个小时的题,知道他跟她说话是什么语气,她缠着他扯开话题的时候会撒个娇,但没几分钟又被他扯了回来。
那天天气一直没好起来,我的衣服没晒干,我坚持换回来并把裙子拿去干洗。
夜晚的风逐渐把我的血槽击空。
被人赋予希望,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10章 沈叙
最后,我还是决定把那枚耳环捡起来。它是我罪恶的开端,此后我踏的每步路都会被它搅空。丢了我站不稳,我把它藏在一个首饰盒里,放进一件大衣的口袋,把柜门关上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把这件事遗忘。
温锁已经走了,她会在哈尔滨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肯定会的。
.
步入高三,课程越来越紧,我选择了理科,可是我逻辑不好,不会做的题越来越多,家长们的讨论重点就由我变成了宗闲。
她的成绩一跃而上,即使她几乎跑遍了杭州的所有酒吧,也能在家长圈里被夸出朵花来。
落在我身上的华丽语言越来越少,我妈开始不带我出门,并询问我原因。她问得很直接,她说屿焕最近没空吗。
你别总指望他。
什么叫别指望他,你俩是迟早的事,我不指望他指望谁?
妈,你指望他是在乎我的成绩吗?
不然呢!
她猛地提高了声音。
在我的印象里,她提高声音无外乎三种原因:生气、惊讶、心虚。
这种情况下,显而易见是第三种。
因为周家的财力凌驾于我们之上,而他母亲从来不参与这样的聚会。
最开始把我带着,有人旁敲侧击让我联系周屿焕,从而把聚会的场所引向他家,我曾跟他提过一嘴,他说他妈喜静。
这个话题就这么淹没了。
可是这群人蠢蠢欲动,一般都是刚夸完我之后,又把话头往下次聚会上引。
我保持沉默,宗闲开了口:我舅妈讨厌死这种聚会了,她不会同意的,我哥也不会。
大人们朝她看了一眼,很不满,但碍于情面,并没有发作。
后来,我妈知道宗闲的课都是杜迦佑教的,明确地向我表达了最近周屿焕对我照顾不周后,让我也找他教一教。
你知道他那个圈子是怎么回事,杜迦佑跟周屿焕是什么关系,没他点头他愿意揽这个活吗?
她朝我瞪了一眼,我发觉刚才的话太冲了,缓了语气,妈,我只想跟他简单一点,别掺进大人的私利行吗?
因为私利两个字,她看了我很久,这种目光时常会出现在我身上,是她扫描完那些不良学生之后,带着那里余留下来的轻蔑,在我不听话的时候升起来,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这种眼神对我的打击有多大。
我受不了,于是我回:我去找他。
找杜迦佑肯定要经周屿焕的手,杜迦佑这个人脾气大,爱玩,能定下心来学半个小时的习已经打破纪录了。何况他已经被迫辅导了宗闲,再加一个我,他的不耐程度可想而知。
我跟周屿焕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拐了很多弯,但他那么聪明,掐头去尾把我想表达的真正意思琢磨了出来。他首先表明最近确实很忙,没有关照到我,随后问我想要什么资源,他来砸。
我说我理科不好,他说会安排。
我就是这么一步步被他定死的。
在他联系人的时候,我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把他绑住,因为爱会转移,我深谙这个道理。
杜迦佑嚎叫着拒绝的声音在电话里传来,周屿焕把手机放在另一只耳朵,用每次不在家都可以拿他顶来跟他置换,杜迦佑多不着家的一个人,他帮我补课的次数远远少于周屿焕帮他圆谎的次数。
他欣然答应。
我沉浸在这种牺牲感里,他为我让步,带我走进他的中心圈,把里面的资源大把地撒向我。如果我能就此知足,如果我珍惜他每一次的引领,而不是尝试着迈过他的底线。
也许最后跟他结婚的人就是我。
但很可惜,第一次补课我就爽约了。
那个周末,我妈跟小姨去上海参加一个自创品牌的服装展,临走的时候让我把作业做完,我嘴上应着好,她一离开我就点开了微信群。
群主是我同桌,名叫姜敏。
一开始群里发一些错题纠正和主要考点,某一天姜敏发了一些知名酒吧的地址,附加一句:【要不要去?】
接着就炸开了锅。
一个个探讨的消息把那些题目压了下去,姜敏说:【不会还有人没去过酒吧吧?】
不会和吧中间塞进任何一个词,都会引人注意,尤其是在群体里,谁都不想做那个被抛弃的人。
所以当有人问起周六有没有空时,我回复了一个有。
出门的时候,我收到了周屿焕的消息,他说跟杜迦佑约好了,周日早上七点在他家补,我说好。
群里有人问在哪里集合,姜敏问谁家没人。好一会儿没人回,我打:【我家。】
【那去你家集合,顺便化个妆。】
下午三点,他们到了,加上我,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群里那些没满十八周岁的,姜敏让他们忍一忍,并警告他们未成年别进酒吧。
有个男生先进来,把鞋往玄关一甩,我让他弄整齐一点,我妈对家里的摆设一清二楚,地毯挪动几公分她都有察觉。
不至于吧,我们又不干嘛。
姜敏勒令他把鞋子放好,你还想干嘛啊,沈叙给我们提供集合的地点已经够仗义了,你别给她添麻烦。
去玩还有怕麻烦的。
焦穆!
好好好,我摆。
他弯腰把鞋放得很整齐,整齐到像是跟我作对似的。弄完他问我洗手间在哪,我指了指右边的客用卫生间,他从我身旁过,刻意撞了我一下。
姜敏和赵栗在拿化妆包里的东西,其他男生在查待会儿怎么过去,没人看见他撞我,而且撞得这么刻意。
我有些恼怒地看向他时,他正推开洗手间的门,侧头回视我,笑了一下。
那个笑,让我很不舒服。
我当即就打退堂鼓了,我怕今晚出事,但姜敏把我拉了过去,你看,沈叙的底子就很好,化了妆简直绝了。
赵栗摸了摸自己的脸,问我:你怎么保养的啊?
这种对话,即使我没听见前面的内容,也能猜出百分之八十,并从这百分之八十里,推测出,她们有多少羡慕我的成分。
她们眼中的迫切,桌面上的化妆品,香薰渐渐冒出来的味道,都在烘托着我的虚荣心。
我把不去了三个字咽下去。
当姜敏往我脸上涂第一层粉的时候,就注定今晚所有凶吉都得我自己担着。化完,她们说我好看,我从镜子里看见焦穆的脸,还有那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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