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离他远点,一行人出发的时候,我提出男女分开坐,到了那之后,里面厚重的灯光和节奏十足的音乐把我的防备卸了下来,我尽量表现得很常来的样子。
人这一生会有很多欲望,越是被箍着长大,越是没有抵抗欲望的能力。
尤其是在喝完酒之后。
我很放松,肢体不自觉地摆动起来,舞池里人挤人,热浪很足,各种灯光不停交织,砸在我们的脸上,砸中我们的欲望,随着音乐一起升温。
我的肩头伸来一只手,我躲开,没几秒又过来。我回头的时候,焦穆的脸跟着灯光一起往我这儿挤,我让他别碰我。他箍住我肩头,借助周围吵闹的环境,把我们的身体越压越近。
碰一下怎么了,你男朋友又不知道。
他逐渐摸向我的腰,我一开始真的拒绝了,可是酒后人的欲望真的会变强,无论是灵魂上,还是肉.体上。
音乐还在继续,不停上升的温度榨干了我的理智,我们的鼻息从靠近到缠在一起,仅用了几秒。
每一次呼吸的起承转合他都很用力,嘴角的疼让我瞬间回神,我猛地推开他,动静有些大,让那些专注摇晃肢体的人朝我们看了几眼。
你干嘛弄破!
你不开心吗,你刚刚明明很有感觉。
焦穆!我恍然发现我在做什么,以及这么做会酿成什么,我很慌,强忍着醉意往外面跑,姜敏问我怎么了,赵栗让我慢一点,我恍若未闻,出门打了辆车回家。
一路上我手机不停地震动,有电话,有微信,我不敢看,我不知道谁找我,又怕找我的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一个。一路上我都在懊悔,酒精麻痹了我的神经,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回到家,我反而清醒了很多,我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洗了澡,刷了牙,用漱口水不停冲刷。没有任何焦穆的气味,看着嘴角的伤,我狠下心,自己沿着上面的痕迹,重重地咬了一口,又出了点血,但这次看起来更像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当谎言准备好,我翻开手机,姜敏问我安全到家了没有,赵栗说具体的话周一讲,群里那些没来的问我们好不好玩,还有周屿焕的三通电话。
我第一个回他,我说今天看了一天的书,手机调静音,他说好,别忘了明天的补课,我说我会准时的。
躺在床上后,我把内心的罪恶感压了下去,坏事我仅是第二次做,竟越发顺手。
酒精让我进入深度睡眠,我忘了定闹钟,睡到自然醒。刺眼的阳光宣告着此时不可能是早上七点,我猛地弹了起来,一堆电话。
我的第一反应很杂,慌、乱、悔,再慌。
我不敢回电话。
然而手机在两秒后响起,我犹豫了很久,在即将停止震动的时候接起,他问我怎么了,不凶,充满关怀。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
具体。
头疼。
那你应该跟我说一下。
我感觉他渐渐要凶了,我降低音量,对不起,我现在过去。
不用,你先休息。
挂了电话后,我揣摩着他的动静,他不会因为我爽约一次就放弃我的,我调整好心态,准备下午去找他。
但出门时接到宗闲的电话,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我的号码,她的语气远没有周屿焕温和,一接通就冲我喊:你真不得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一群人等了你三个小时。
一群人?
你不是说你理科不好,我哥把资源给你弄来了,你倒好,二话不说放鸽子。他拨不通你电话的时候担心死了,但这群人是他找来的,他不能因为你放了他鸽子,他就去放别人鸽子。沈叙你搞清楚,他们不是每天都有时间的!
说完她就挂了,余音在我耳边震,我仿佛能感受到周屿焕隐而不发下的情绪。他不是一手遮天,他得跟人置换,像答应杜迦佑那样,又答应了别人,而这些仅仅是因为我的一句话。
这个周末发生的事不多,但足够我认清现实。
他在长大,他更加明确了自己想要什么。我也在长大,我更加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所以他往前走,我往四周飘。
于是我们的差距越来越明显,以前他可以排半个小时的队给我买奶茶,而我可以因它太甜而把它扔掉。现在他忙到没时间给我买奶茶,而我因此不想再碰它半分。
我习惯了在原地等,我想着他哪天忙完了总会回头找我的,我就从来没想过,我也可以买杯奶茶去找他。
我迈不开那个步子。
这段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模式。
因为我私心太重。
我多么希望,我可以把欲望放轻,把杂念排除,把目标降低到仅仅是活着。
第11章 温锁
第一次模拟考,我领了倒数第四名,没回家,到我外婆家里蹭了顿饭。外公仍然不清醒,吃着吃着把筷子一放,到对面猛拍门。
我追过去,把外公拦住,里面的门开了,阿婆。
周阿婆把她手里的大前门灭掉,米米回来了?
嗯,外公他又不清醒了,我这就把他带回去。
等等。她转身拿了碗筷,走,看看你外婆今天做的什么。
外婆今天做的是糖醋排骨和巴沙鱼,还炒了几碟素菜,见我带了两个人回来,她撇了撇嘴,你家没吃的啊,天天跑这里蹭饭。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蹭一顿是一顿。
活该,孙子接你过去享福你不去。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出门闭着眼都能找到菜场,那个地方我住不惯。
外公又要站起来,外婆凶了他一顿,把掉了的筷子捡起来甩他面前,外公嘟嘟囔囔的,没敢再走。
外婆问:屿焕最近没来?
好一阵子没来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大学忙。
忙什么,忙着谈恋爱啊。周阿婆有些不满,往碗里塞了块鱼,小时候还算乖,每周都知道来看看我,自从谈了恋爱,我一个月见他两回都算奢侈。
现在的孩子花样多着呢,谁愿意天天往这里跑。
米米就愿意回来。
周阿婆突然看向我,我突然想到书包里考得极差的试卷,没回答,低头扒饭。
外婆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来?
米米,来看外婆们了?
是她考试了。
外公筷子又掉,我正好转移视线,去捡筷子,外婆抓着我不放:考多少?
没多少。
就知道。
周阿婆说:这有什么,让屿焕给补,他成绩可好了。
我莫名想到扣在我腰上的手,擦筷子的动作都快了几下,阿婆,不用。
周阿婆拿起了老年机,我心里一咯噔,好在外公打碎一个碗,成功把注意力转移。几个老人忙成一团,这是常态。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所以我跟大人不熟,跟老人熟。
外婆是个口直心快的人,性子特别急,外公生病之后,她经常气得嘴角上火,但是送疗养院她又舍不得,每次我一来就能感受到这里的鸡飞狗跳。
自二十年前周阿公因病去世,周阿婆就一直独身至今,她住外婆对面,经常过来蹭饭,听说年轻的时候她俩是情敌,那时候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还动过手。老了之后也不怎么消停,该拌的嘴还是得拌。
不过她们对我都很好。
以前我经常受伤,一般都是在身上,他们打我的时候我会捂住脸,这样我妈就不会因为我跟人动手而再骂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