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我要跟我哥过圣诞节。
在哪儿?
还能哪儿,老杜家呗。
家只是给父母的说辞,真正的地方她不会透露的。我向圈内人打听了一番,听说他们在酒吧包了一个场,里面人很多,朋友带朋友,大家都知道我跟周屿焕是什么关系,前女友这个身份在这种娱乐场所显得很敏感,我要跟其中一个朋友过来的时候,她曾隐晦地暗示我要问一下周屿焕的意见。
得到的回答是:他说随便。
我五味杂陈。
里面很热,灯光不停地闪,他那帮二代朋友个顶个地会玩儿,他在这样的朋友圈里算是清流,女朋友至今只谈过一个,不搞暧昧不广撒网,失去之后我才发现,他拥有这么多的资源,完全可以不吊死在我这棵树上的。
他站在主场中心,跟几个朋友说话,手里拿着一杯酒,其中一个朋友指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跟他说了些什么。那种暗示连我一个女生都能看懂。
我怕他答应。
音乐发震,我揉了揉耳朵,准备往他走。这时左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宗闲那个疯子盘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色子,对着温锁下注。
赌注是桌面上一排的酒。
温锁朝周围看了一眼,没找到她想找的人,微微站了起来,在某一处聚焦,灯光暧昧,人声不停,她看着周屿焕,很明显的求救信号。
他身旁的那个人还在不遗余力地推销着不远处的几个女生,他摇了头,把酒杯放在一旁,朝这儿走。
我的心脏猛地被掐住。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温锁身后停下,他的右手还夹着烟,压在她手上,扣着色子,宗闲的腿猛地往前蹭,这不公平!
她不能喝。
她酒量超好。
你玩不玩?
宗闲站了起来,一副不服但又想玩的样子,玩,她输了你喝。
他把另一只手搭在台面上,行。
接着他们交叠的手动了起来,我能听见在鼎沸的夜场里,色子的撞击声,他们混在一起的呼吸声,她问他能不能赢,他说能。
宗闲摇了两下没了信心,哥,真不带这样的。
开了。
他赢。
她高兴地拍了下桌子,回头看他,他就在她咫尺的地方,这个姿势,只要他低头,他们就能亲在一起。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感觉快疯了。这么多年,我从未看见他对除我以外的女孩子这么亲密过。
我忍不住跑了过去,我想让温锁亲眼看看,她的存在只不过是周屿焕对我的报复,像他那晚撞毁焦穆的车子一样,他肯定也要用一个替身来摧毁我。
我来到他身边,喊他的名字,那一圈的人都停了,朝我们看,他问: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没拒绝也给我甩脸色,但这两个字对我的打击就够了,他明知道我要跟他讲什么话。
周屿焕,我们去那边行吗?
宗闲愿赌服输,喝完了一瓶酒指着周屿焕,说再来一局。而后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我,扫兴地耸耸肩,那你去忙,我跟她玩儿。
她把色子盖起来推到温锁面前,这个局势,舍弃性太明显,那边的人也不玩了,都聚过来,明着说看看谁的技术高,暗着肯定拿我跟温锁作对比。
我讨厌被人这么打量,想开口说算了的时候,周屿焕出了声,喝醉怎么回?
老杜背我!
你滚!
角落里有个人没凑过来,他在那打游戏,听宗闲这么说,头也不转地回。
大家的注意力又定在色子上。
因为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挺到结束,一行人往外走,他跟温锁有些距离,温锁被宗闲拉着,他跟几个朋友在聊天。
到门口的时候,宗闲开始发酒疯了,指着温锁说:我以后不叫你小偷了,我叫你可怜虫,你真可怜,你知不知道......
我快走了几步,差点就出声阻止她,但她停了,她看了眼周屿焕,对嘴巴比了个叉。
她不会说出来的,她把我卖了就相当于把她哥卖了。
温锁问她什么意思,她把那个叉挪开,下次找个我哥不在的地方,我俩单挑。她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就现在吧,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你还是先滚回家吧。
在她拉着温锁胳膊的时候,周屿焕拉住了温锁的后领,轻轻一捞,把她带到自己身边。
圣诞夜的风比以往都要冷,她戴着一条红格子围巾,包住了头发和脸,鼻尖有些红,这个晚上她的话并不多,但却让人忽略不了她的存在。
我想到了我妈那句话,温锁也长大了。她从那个人人鄙弃的时代,一跃成为青春堆里拔尖的花。
甚至她被传插足的时候,还有一部分因为她那张脸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可是她永远都不知道周屿焕的心思。
他只是在补偿。
我藏起耳环的那年,她初三,人生从那时起发生了断层,他帮我隐瞒,就相当于推波助力了。
他是个欠债就要还的人,所有的一切,在有女朋友的时候是不能做的,太过暧昧,他做什么事都不会给人留话柄,所以跟我分了之后他就开始弥补。
这并不是爱情。
第21章 温锁
没几天,流言蜚语消失了,我妈并没有因为这个对我有好脸色。吃饭的时候,我俩各坐在餐桌的一角,没有交流。
等吃完,她瞥了我一眼,说我头发太乱,衣服太皱,桌面不干净,我把桌面上的面包渣捻起来,吃掉,她猛地拍了下桌子。
你搞什么?
又不脏。
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儿的样子,你看看人家沈叙,我不要求你一模一样,你至少学个五六分行不行?
这时门铃响,她烦躁地叹了口气,去开,对着门口骂了一会儿,我爸走了进来。
他刚跟我打完招呼,我妈就推了他一把,公司赚钱知道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踏入杭州一步。
我回来是因为股份要整合,米米成年了,我把我的那份转给她。
转给她干什么,她一个孩子要这么多钱干嘛!
听你说的,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总得给她留点嫁妆。
你成天为这个考虑为那个考虑,就是把我抛开了,我当初嫁给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冲我爸扔了一个杯子,我往衣柜里躲。
他们的争吵声越来越大,我妈说:温锁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你们姓温的没一个好东西,钱落她手里浪费,落你手里你就拿去养那些贱人!
孩子还在家呢,别一口一个贱人的。
你自己敢做还怕我说啊,别每次一提到这事儿就转移话题,温锁就是遗传你这副窝囊样,你看她能做成什么,学习不行,才艺不行,逼她学点新东西像让她去死一样,我但凡有个儿子也不至于被别人笑话!
女儿怎么了,她只要健康活着不就挺好的。
女儿就是没用!她三岁那年我把她扔进河里你为什么要把她捞上来!捞上来又不养,还不是成为我的累赘!
我摁在膝盖上的手猛地缩紧。
胸口闷,这次眩晕的速度比以往都快,我在口袋里找药,但最近日子显然过得太舒心了,我连药都忘记放在哪儿了。
我把自己蜷缩起来,牙齿磕着膝盖,有些喘过不气来,我开始掐脖子,刚结痂的伤口猛地刺痛,血腥味传了出来。
衣柜空间狭小,我的意识渐渐模糊,掏出手机,给周屿焕发了很多个小点。
我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我很难受。
他回我一个问号,我继续发,他打电话过来。
屏幕上已经全是我的眼泪,我按了好几遍接听才有反应,周屿焕,我不想学了。
怎么了?
我做什么都不行。
你哭了?
他这么一问我更想哭,他听我哭了五分钟,问:要不要出来?
你在哪儿?
十分钟可以到你家。
我下去等你。
我把衣柜门打开,花瓶摔碎的声音就清晰地传来,他没问,他知道我家什么情况。
我塞了颗药,又洗了把脸,我爸跟我妈已经吵到了最高峰,我爸说出去住,然后响起了摔门声,我妈平静了一会儿,让我赶紧收拾,等下要去外婆家。
通话还在继续,他听见了,问我意见:怎么说?
我想你来。
那开扩音。
我把手机放桌面上,摁了扩音键,他叫了声阿姨,我妈眉头皱得很深,走到我这边,屿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