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神佛,无法在陷入困境时祈求上天来获得内心的平静感,也不会在祈愿又毁约后感到后怕。
他也不信。
可深更半夜我去他口袋里摸零食储物柜的钥匙,顺出来一张黄色符纸,上面写了一行字。
【佛祖慈悲,如有得罪,请惩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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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成绩的日子里我总是被惊醒,醒后就到客厅坐着,经常会撞到周屿焕,有时他刚回来,有时他要出去,第三次以后,他会在我经常醒的那个时间点,在桌子上放份夜宵。
前阵子他拿到了毕业证,正式从学校转战到商场,可是他的生活模式并没有因此改变,有目标的人心里似乎都住着一头猛兽,推使他们不断向前,跨越生活设置的各种障碍。
我的生长神经比较慢,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极其容易被低级欲望所迷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动力会被一场娱乐聚会抽走,雄心壮志喝几杯酒就会烟消云散,跟他生活在一起,近距离接触他的思维与习惯,我偷懒的念头就会不自觉地消失。
谈恋爱不再是我脑海里那个肤浅的景象,而是看到对方的好,彼此激励,共同进步。
慢慢地,我放下了对成绩的恐惧,正视自己的缺点,改变不良习惯像挖肉割骨般痛苦,但人一旦有了目标,身体里就像住了一头野兽,它会带我走过破晓前最黑暗的那条路。
周三,琼姨打电话来,说他爸回国了,一起回家吃个饭。
到了他家,见时间还早,就改了主意,定了记江亭的位置。周屿焕跟他爸先去点菜,我在等琼姨化好妆,半小时后,她出来,一条米色真丝裙将她的身材衬得姣好,皮肤白皙,妆容精致,拎起一旁的包,顺势牵起我的手。
记江亭离家不远,要我说就别开车,上次我找半小时也没找到停车位。
这么说着,还是拿起了车钥匙,但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真不想开车来,路上出车祸了。
人没事,车门严重受损。琼姨把身份核实好后,让家里司机来处理,司机本来收到了放假的通知,正骑车遛弯儿呢,这会儿又骑着自行车来,做最后的交接工作。
车子一时半会动不了,路边又打不到车,我看了眼司机停在一旁的自行车,不然,我载您?
她把包往肘弯里一夹,行啊。
自行车比较好骑,琼姨也不重,不一会儿就到了,可是下了车后,我俩风尘仆仆的。
我是无所谓,可琼姨那么精致,裙摆都脏了,想到她对我那么好,内疚就更加泛滥,阿姨对不起。
干嘛道歉。
我应该叫周屿焕来。
叫他来干嘛,这么近的路,我们兜兜风不是蛮好。
但您的裙子脏了。
颜色太浅了,容易脏,不是你的错。她把我的手放进她的肘弯,领着我进去,有空教我骑自行车?
好!
进了记江亭,空调的冷风吹来,身上的燥意慢慢消退,服务员把我们领向包厢,她说:跟你说啊,当年生出屿焕的时候我还哭了好久,我说怎么生了一个儿子,儿子一点都不贴心,还是女儿好。
到门口的时候,有个服务员拿着菜单进去,说酸菜鱼没了,要不要换道菜。
琼姨说:屿焕,带着米米再去点几道。
服务员出来的时候门没扶稳,直直地往琼姨后背砸,我用手挡了一下,服务员反应过来后道了歉,琼姨说没事,又拍了拍我的手,小声说:女儿贴心啊,做阿姨的女儿好不好?
周屿焕拉开凳子走过来,我跟叔叔打了招呼,琼姨把包递给他,去了洗手间,周屿焕拉着我往外走,想吃什么?
毛血旺。
好。
下楼的时候,我耳边还回响着那句做阿姨的女儿好不好,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妈妈辈的关心,第一次被妈妈辈的人认可。
很微妙。
好想哭。
就拉周屿焕的手,你妈说想让我做她女儿。
不行。
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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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了。
我盯着电脑直到晚上,这个分数并不理想,小胖跟顾江述给我打了电话,他俩考得还不如我,但两人已经商量着填志愿的事儿了。
我把分数发给周屿焕,他让我晚点出去吃夜宵。
到了点,宗闲在楼下,我坐上车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她嘲笑的准备,但她跟我聊得天南海北,一个字没提成绩。
考得不好。
她车把扭了一下,哎哟,自曝了啊。
怕你冷不丁地犯贱。
不敢。
为什么?
我哥拿佛祖压我。说完小声问,所以几分?
4。
她听我说个开头就直撇嘴,那没戏了。
你忍着点,别笑出声。
那赶紧聊点别的。
晚上吃什么?
烧烤,我哥公司有好几个人过来,你忍着你那一身作劲儿,别磨他。
就磨。
你差不多点。
闭嘴吧,难受。
她真一路没说话,到了烧烤店,只点素的,胳膊上被杜迦佑溅了点啤酒沫子,也小题大做地拿消毒巾擦了又擦。
比她还矜贵的是杜有,在露天的烧烤摊上,穿着限量版连衣裙,拎着大几十万的包,两只手腕挂满了奢饰品,一个男人给她擦凳子,擦了三遍,又用手确认干净后,才让她坐。
杜迦佑穿了一条破洞裤,开了几瓶啤酒,又不停地往破洞底下拍蚊子,最后痒得不行,从一旁小超市买了一盒蚊香,点满了一圈,后又因眼泪呛了下来,而减少了两盘。
桌上还有五个人,都是男生,没有理工男的刻板打扮,穿的挺休闲,难得放松的时刻,他们还人手一只手机,不停地查资料。
周屿焕还没来,杜迦佑到我身后弄蚊香,我问他他人呢,他抬头,忙呢,领导难当啊。
十分钟后他才到,身上带着夏日傍晚的余热,耳后有汗,顺着脖子流,我拿纸给他擦,半路被他接了过去,漫不经心地擦了几下,看向其中一个人,严允,市场部怎么说?
最新款销售情况比较分散,老年人占35.5%,中年人占42.7%,未成年占21.8%,依产品性质来说,这个比例倒也正常。
嗯,杨宽。
研发部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新型芯片不耐热,一启动就容易烧毁,我正跟几个有关部门的技术师傅请教,估计月底能解决。
那几个人一一报了自己的工作,周屿焕点头,好,吃饭。
他们把手机放下,气氛渐渐放轻松,杜迦佑一点没老板架子,搭着其中一个员工的肩膀,问他能炫几瓶。
对方拘谨地摆摆手,不行,炫不了,我最多两杯。
他身旁那人又想拿手机查资料,摸到手机壳又放下,我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事业型人格,工作不需要催,眼里都是活儿,自律说白了就是自己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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