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起哄声中,钟寻听到那个男生开口,又他妈的是德语,德国人怎么这么烦,他根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气得他在床上使劲蹬腿。
但就算听不懂,想也能想到,要表白还能唱什么,当然是唱情歌。
关键是还唱得挺他妈好听。
钟寻拧着眉头听,憋了一肚子脏话想挑剔,硬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即便是唱到一半哽咽落泪,嗓音沙哑滞涩许多,反而更让人动容。
楚听冬拎着一双冰鞋,那双丹凤眼乌黑沉静,他是沉默地听那个男生唱完,然后跟他说了话,才转身离开的。
钟寻垂下眼睫,刚才还能忍,看到现在突然憋得他肺管子都要裂开,小猩猩脑袋顶的短毛绒绒地刺在他胸前,又痒又疼,磨得胸口泛红。
要是换成他的话,楚听冬根本不会听,说不定还会让他滚。
他又在宋一锦这边待了半个小时,出去时楚听冬却还在走廊里,肩膀抵住墙站着,听到门开,偏过头垂眸朝他看了一眼。
钟寻也不废话,问他,要是我给你唱歌,你是不是扭头就走?
他想让楚听冬留下来看他滑冰,都得靠威胁,不然再摔一个月都是白搭。
楚听冬知道他是在说之前,于是他点了下头,说:是。
但他的话其实还没说完,想继续说时,钟寻已经没听了,他木着脸,冷着眉眼,刷开房卡就走回房间。
然后闷头去浴室,哗啦啦地开始冲水,又穿着酒店薄底的一次性拖鞋咚咚地走出来,倒在床上,拉起被子就盖住了脑袋,蒙得只露出一绺湿漉漉的卷毛。
楚听冬还以为他会炸,没想到他既没说话,也没闹,就真的倒头睡觉了,过了一会儿呼吸都匀细起来。
只不过是背对着他躺下的,还委屈巴巴地躺在床边,白皙细瘦的小腿耷拉在外面,中间跟他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连小猩猩都抱走了,放在他自己枕头旁边。
楚听冬冲完澡过来,坐在床上,稍微俯身,指尖拨开一点被子边缘,露出一张闷得泛红的脸蛋,钟寻眼睫闭得很紧,但不是装睡的样子。
他伸手将人往自己这边抱了抱,钟寻都没醒,楚听冬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搂着他笑,胸膛微震,他真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气到睡着的。
他像钟寻搂着小猩猩那样躺下搂住他,指腹蹭过他微湿的发鬓,犹豫片刻,掌心摁着他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勉强平静地睡了一晚上,楚听冬醒来时,发现钟寻还是比他醒得早。
但是待在他怀里没动,指尖戳在他睡衣系扣的洞里,抬起眼睫一眨不眨地正盯着他。
他心想这下要开始闹了,没想到钟寻还是很平静,甚至比昨晚更平静。
哥,你醒啦。钟寻照搬昨天他自己的台词,还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然后若无其事地坐起身穿衣服,又蛄蛹到楚听冬旁边,乖乖地说,我得去找影楼老板,跟他结个账,把道具还给他。
呃楚听冬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钟寻也没动,就老实地待着给他摸。
太正常了,反而很不正常。
楚听冬眼神落在钟寻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他要是仅凭理性,就会认为钟寻是真的那股劲儿过去,放过了这件事。
但是他跟钟寻待在一起,理性往往是最没用的东西。
钟寻去洗漱,跟他下楼吃早点,还是很黏人,坐电梯都忍不住碰碰他的手腕,见到宋一锦他们,白皙漂亮的脸颊上也是惯常的笑。
操,要是能不上学就好了,宋一锦瘫在椅子上抱怨,还不如下个月就高考,在学校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
然后被宋一凌往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宋一凌叼着烟嗓音含糊地说:你要辍学,出去就别说你是我弟。
楚听冬抬眸,他听到宋一锦说话,才终于察觉到为什么不对劲,钟寻整个早上连一个脏字都没蹦。
他穿了件干净简单的白T,耳朵上也没挂什么奇形怪状的坠子,头发柔软地垂着,眼睫又长又密,看起来甚至温柔无害。
楚听冬终于忍不住,离开酒店的自助餐厅时,蹙起眉低头问:到底怎么了?
钟寻没吭声,楚听冬又问一遍,嗓音听起来一如既往地冷淡,他突然就憋不住。
钟寻知道自己招人讨厌,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楚听冬烦他,他也很清楚。
所以楚听冬能温和沉静地拒绝别人的追求,但是轮到他就不会多看一眼。
他过了一晚上就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觉得自己已经不生气了,他确实没什么可气的,反正他本来就是靠死缠烂打,楚听冬无奈又心烦才会答应他。
多亏楚听冬是个好人,不然换个人早就把他当成变态了,说不定还会去告诉钟仲林,让钟仲林管教好他。
结果楚听冬非要问他,他又开始气得冒烟儿,蹭蹭往上蹿火。
你要是觉得又累又烦,你就不要管了,钟寻抬起头说,就算你答应跟我搞对象,又不等于你对我有什么责任。他咬了下嘴唇,很小声地继续说:我就是有病,你想让我别犯病根本不可能,你会累死的,没必要。
他说完就扛着摄影设备下楼去还给廖冯,走得太快了,一转眼就消失在楼梯口,让人根本拦不住他。
楚听冬中午也没见到他,钟寻没回来。
楚听冬去打电话问了问薛赫,昨晚都跟钟寻说了什么,薛赫就把聊天记录发给他。
楚听冬看着又生气又好笑又头疼,额角突突地跳,什么玩意儿,谁跟谁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薛赫不明所以,问他,怎么回事儿啊?
楚听冬还没跟薛赫提过钟寻的事,他不像钟寻,谈个恋爱人家给他抓个丑不拉几的小猩猩,他都忍不住满世界嘚瑟。
吃醋了他要是找你,你跟我说一声。楚听冬低头点了根烟。
薛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卧槽?你不是,你妈不是要跟他爸结婚吗?!
就算还没结,这可不是一般的窝边草。
楚听冬现在顾不上管他,又说了一两句,就挂掉电话。
钟寻去找班里其他人打台球,待到傍晚,去吃饭时才又见到楚听冬。
这次出游是数学课代表梁辉组织的,他把所有人拉了一个群。
虽然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玩,各自跟自己比较熟的出去,但晚上梁辉叫他们一起吃个饭,就在酒店旁边的那家日料。
钟寻没想跟楚听冬坐在一起,可他之前在学校总是凑到楚听冬旁边,其他人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特意在楚听冬身旁给他留了位置。
呃钟寻蔫了吧唧地过去一屁股坐下。
这种聚餐难免要喝酒,钟寻才伸手拿了瓶清酒,又被楚听冬按住手腕,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管过,憋屈又恼火,扭头瞪着楚听冬。
你烦不烦啊,有完没完?钟寻冷了脸,他想挣开,却没成功。
楚听冬眼眸漆黑,辨不出情绪,指尖摩挲着冷绿的玻璃瓶颈,嗓音淡淡,听起来有些嘲讽地说:这就是你说的百依百顺?
呃钟寻没想到竟然被自己说过的话噎住了,他忍了忍,压低声音,我凭什么对你百依百顺,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他们小声争执,都落在了旁人眼里,等吃得差不多,十几个人恰好能凑到一起玩点儿人多热闹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