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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淩君汐对他道:“此事不急,最要紧的还是圣意如何,也不是我想让你複任便能複任的。”
淩初出院门时,已是夕阳西下,他擡头看这橙黄夕影,想笑,却连嘴角也扯不起来。
淩君汐的名声太盛,便总有几个看不惯将军府的官员对他挑刺,他作为淩君汐义子,被人豔羡敬仰的同时,也要承担衆多嫉恨。
淩初坐稳如今这位置,并不只是简简单单淩君汐一句话,又恰好圣意所向就能囊括,他付出的不比当年在战场上的少。这副使一职是险,可为帝王做事,哪个不是险?为何忽然要将他调去边疆?
这一调,难道不是明升暗降?是猜疑他?觉得他可能会害了安逢?
不,不对。
若是不信他,当年是不可能将安逢交由他照顾的……
或许真的只是为他着想,毕竟谁也说不準以后,自己在京中磨练一年多,有了几分人脉,到军中也能说上话,去边疆戍守而后归京,确实是晋升的近路,况且在义母看来,自己种种举止话语,都是对安逢是断袖的嫌恶之意。
调去边疆,是为了他日后晋升,远离京中渐渐喧嚣的夺嫡纠纷,也是为了缓和冷落他与安逢之间关系,以免起了更大沖突,真出了事。
可他只是做假戏,并非真心嫌……
淩初心绪交缠複杂,乱作一团,他行至湖边,见那里围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
淩初走过去,衆人见是府上公子,连忙行着礼,让开了一条小道。
他走进里头一看,只见袁若全身着单薄单衣,面向冰湖,直直跪着,纵然是习武之人,也不免被冻得面色青白。
安逢神色焦急,围着兰漫不停地打转,好声好气地求情:“兰漫姐,虽是娘亲的令,但袁大哥是因我受罚,如今我又不怨他,不也可以不用罚了吗?”
“兰漫姐,这样下去,袁大哥会冻死的。”
“不必担心,夜里我会派人送来棉衣,”兰漫笑了笑,“小公子,即使你不怨,但这也是将军的令,我不可不从,说要跪一天一夜,那便一个时辰也不能少。”
安逢左看看袁若全,右看看兰漫,小声道:“那也别围这麽多人,袁大哥脸都红了。”
“也是将军吩咐的,必须看半个时辰。”
“那我给袁大哥找个软垫——”
兰漫面色严肃起来,重複道:“小公子,这是将军下的令。”
安逢噎下话,兰漫见他神情伤心,心下不忍,缓声道:“我知小公子心软,可将军这样,是为你好。”
安逢也知淩君汐是为他这般大动干戈。未见血,不动刑,只是罚人当衆在冷天里跪着,下下面子,让人知道淩君汐是动了怒,袁若全因护人不当而受罚。
这是罚给府里所有人看的。
“可是、可是……”安逢啊了一声,道,“那我去找娘亲!”
话出口,安逢却又不敢,只走了几步。
袁若全在受罚,不该多言,但也怕安逢去求情,更惹淩君汐恼怒,便连忙大声喊道:“小公子不必如此!是我该罚,只是罚跪,这已是将军开恩了。”
安逢嘴唇颤了颤,他也不想当衆出丑哭出来,却不知为何鼻间一酸,忽然就红了眼,明明他与袁若全并无太多往来,可如今眼看他这样,心中却无比地难受。
“我、我……”安逢看到袁若全后脑的伤疤,他憋住泪,却还是不免哽咽,“那我给你找个毡帽……不然你脑袋会冷的……”
袁若全闻言一怔,他没有转身看安逢,却是缓缓低下了头。
第十九章 两对暖耳
安逢说完,询问似地看向兰漫,兰漫并未出声,显然是默然应许了。
果然,兰漫姐姐也是会心疼袁大哥是光头的!
安逢脸上有了点笑意,连忙转身要去自己屋。
兰漫着急道:“小公子!叫人帮你拿!你别跑,当心盗汗冷着了”
安逢跑着摆手:“不用。”可兰漫还是叫了几人跟上去,拉住安逢不準跑。
安逢只好慢下脚步,走着回到自己院里,在屋里翻来翻去拿了个最厚实的小帽,还自作主张,拿了副暖耳,他一路呵着白气,又是快步到了湖边,见人都散了大半,只留零星几人。
兰漫见他还拿了对暖耳,笑道:“今儿天冷,小公子大病初愈,戴两对暖耳好一些。”
安逢头上本就戴了一个。
这便是不準给袁若全的意思了。
安逢有些失望,还有些觉得自己得寸进尺的尴尬,他忽然看见淩初站在不远处,什麽避嫌,什麽赌气,统统都不在意了,他走过去,喊道:“这是我给义兄拿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