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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活着】?
姜星火认为,这一定是超脱于寻常人的活着,换句话说,那便是不为自己而活。
不为自己而活,为什么活?
如何换个活法?
姜星火专注地思考着。
不为自己,不为家族,不为金钱地位,只为一心改变如同姜星火前八世那样“活着就是受苦”的千千万万个普通老百姓。
是不是就是【真正的活着】?
这个世界上有这种人吗?
一个答案,在姜星火的心头落下。
有。
可是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惶恐和不安。
姜星火的内心在质问自己,自己真的能做到吗?自己的智力、能力、品行、意志,恐怕距离这个标准还差的太远太远。
沉思之中的姜星火看着手中一节一节的稻草杆,忽然醒悟。
继而失笑。
就如这截稻草,自己永远不可能全部掰断,总有剩下的二分之一,人类社会也是如此,永远不可能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可达不到,不代表不能去做。
而只要自己做了,哪怕是很微小的事情,难道就不是在向正确的方向做事吗?
至于结果如何,又有何妨?
我不过是游历在历史长河中旅人。
人生立志,何在成败?
且行路便是!
姜星火念头一起,剎那间天地宽阔。
三个问题想得通透,姜星火顿时觉得自己第八世的大明之旅,目的明确了许多。
既然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都不会对回归造成蝴蝶效应,那么自然可以放开手脚。
而如果九世穿越不是在一个世界的历史线上进行,那就意味着自己对大明造成的改变,将会继续持续下去,换句话说,自己的行为是有效的。
而自己既然下定决心要尽自己所能去做事情,去改变这个世界,最起码,自己要出狱。
只有出狱了,才能获得人身自由。
否则,何谈改变世界?
当然了,出狱是前提,可光是出狱也没用,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想要改变世界,就需要一个支点。
至于如何利用支点改变世界,如何为淋了太久雨的天下苍生留一把伞。
姜星火认为,结合时代背景和个人能力,自己恐怕没有在物理意义上改换江山的能力。
那么,自己能做的,擅长做的,便是在大明发起一场“启蒙运动”。
改变人的思维虽然很困难,但只要改变了,就能产生巨大的影响。
而且,思维的传播和改变,是有着指数效应的。
至于卫道士的口诛笔伐,姜星火丝毫不怂。
这一世父母双亡,只身一人,无欲无求,物理意义上伱能奈我何?
至于思维意义上,论对线,论键政,姜星火还真没输过谁,知乎大V跟你开玩笑的?
同时,姜星火也认为,明初这个时代,具备启蒙思维相应的制造力条件。
这里便要说,启蒙思维也不是什么朝代都可以进行的,最起码,制造力基础要到位。
否则,在就跟在原始社会搞百家争鸣一样荒唐可笑了。
而对比同时期的西方,正是在中国的明代这不到三百年间,进行了地理大发现、环球航行、文艺复兴、宗教更化、启蒙运动。
既然西方彼时的制造力还落后于中国,西方能做,中国为什么不能做呢?
姜星火认为,不管能否做成,但最起码的前提条件是具备的。
既然前提条件具备,接下来就是如何做的问题。
这也是姜星火想通过对大胡子的旁敲侧击,来确定自己关于曹九江身份猜想的原因。
如果姜星火真的想出狱做事,即便独自一人开启了大明的“启蒙运动”,可对于大明的制造力,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那只能是空中楼阁。
如何释放?
原本,姜星火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因为一介书生,想要做到这个关于到国家层面的事情,在任何时代,概率都是微乎其微的。
但这次的“大日月国债事件”,让姜星火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若是能因势导利,或许这个命题,也不是不可实现?
而在姜星火的推测里,实现的关键点,自然就在于高度疑似“李景隆”的这个曹九江身上了。
所以自己必须旁敲侧击一下大胡子高羽,看看能不能确定其人的身份。
当然,姜星火想的更加深入一些。
一种可能,或许自己已经引起了大明帝国高层的关注?
另一种可能就是,自己尚未引起大明帝国高层的关注,但“李景隆”在借用他的讲课内容给大明帝国高层献策。
不管是哪种,如果自己是“李景隆”,出使之后,想要获知后续的课程内容,肯定只能委托大胡子来帮忙记录。
姜星火忽然想到。
那如果自己讲的内容非常深奥,略微超出了大胡子的理解能力。
难道“李景隆”会想不到吗?
肯定会有后手的吧?
这样一来,自己通过提前告知大胡子,下一节课非常困难,他可能难以理解,但自己依然打算讲,然后会发生什么?
会不会再出现一个“李景隆”派来的替身?
姜星火觉得,非常有可能!
那就不妨试一试吧,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思考完这些问题,立下志向的姜星火,起身遥遥向北拜倒。
“爸爸妈妈,我很想你们,可是你们能不能再等等我。”
“儿子,这次想体会一次【真正的活着】到底是什么感觉。”
“也想为淋了太久雨的天下苍生留下一把伞了。”
——————
不多时,朱高煦在狱卒老王的带领下来到了姜星火的牢房。
“姜先生,刚才您说有点事要问俺?”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是,有点无聊,想听听你讲讲曹九江的故事。”姜星火一如既往地躺着说道。
“呃”
朱高煦的神情,紧张了起来。
姜先生,不会知道自己被窃听了吧?
不然,为什么这么突兀地问?
朱高煦忍住了挠胡子的习惯,他在脑海中进行了最简单直接地分析。
首先,姜先生有没有察觉到自己被窃听的能力?
对此朱高煦没有做任何复杂的推论,只是单纯地想到了一点。
自己都能察觉,自己被窃听了。
以姜先生的通天智慧,难道察觉不到吗?
有可能察觉不到,但概率不大,所以,姜先生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了,或者早就察觉到了,但是没有说出口。
其次,假设姜先生察觉到了被窃听,而又没有像自己一样表现出极为愤怒,那么姜先生问自己话的目的是什么?
或者说,姜先生想了解李景隆的故事,究竟有何深意?
是在跟自己闲聊吗?
当然,不管是否察觉,也确实有可能就是想跟自己闲聊,这种两人的闲聊的确时常发生。
可如果不是闲聊,难道说姜先生是在给自己主动赎罪的机会?
让自己对他坦白,否则以后就不给自己讲课了?
“俺该怎么做?”朱高煦质问自己的内心。
剎那间,朱高煦忽然感到了深深的负罪感。
虽然从本心上来讲,朱高煦不想隐瞒姜星火关于他刚刚得知,两人被窃听的事情。
可是这些又关乎到朱高煦本人的争储乃至帝位。
坦白了,有可能姜先生压根不知道,就是想跟他闲聊。
朱高煦,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坦白,还是不坦白?
在稻草堆上躺着的姜星火,久久没有听到朱高煦说话,一翻身方才发现对方正在天人交战。
姜星火心头确信了。
果然,曹九江就是李景隆!
否则素来性格豪爽的大胡子高羽,为什么现在这副纠结的姿态?
此时朱高煦也下定了决心,他抬起头说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