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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海川凑到前去,用手隔住耳朵别问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锦衣卫里可不乏被恨急的犯人咬成一只耳的例子,但咬手背一般是没啥事的,更何况为了方便行刑,还带着手套呢。
费了半天劲儿,赵海川终于听明白郝厨子在说什么了。
“他说他的女儿应该被施幼敏绑架了,让我们救出他的女儿,他愿意去死,也愿意当证人。”
宋礼闻言,诧异地看了血肉模糊的男人一眼,静静地点了点头。
随后,宋礼走出了刑室前去看望解缙。
“解学士,你怎么样?”
解缙已经痛昏迷过去,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皮子微动,似乎是醒了,又像是陷入噩梦般的浑噩中难以脱离。
宋礼暗叹口气,看了看旁边的两名仆人。
这两位倒霉蛋苦笑起来,但也不好说啥,只能告辞离去。
待他们走了,宋礼又转头问从南京一起过来的太医:“解学士身上的伤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南京请一剂大蒜素?”
太医摇头道:“解学士受伤很严重,而且不是国师发明的大蒜素能解决的,恐怕……恐怕……”
“恐怕怎么啦?”宋礼皱眉问道。
“解学士是因为遭遇刺杀,失血过多导致昏厥,箭头虽然穿过皮肉,被肋骨卡住,但还是伤了一点右肺,能不能醒来,怕是得看命够不够硬了。”
太医吞吐着答道,显然他对解缙身体情况,非常的清楚。
“这”宋礼也是有些发愁,解缙这一趟,要是坐马车出去,躺板板回去,国师面子上也不好看。
“解学士毕竟年轻,身子骨还是硬朗的。”太医劝慰道。
宋礼吩咐道:“你且回去休息吧,本官留下就好。”
“是。”太医躬身领命。
“嗯,去吧。”宋礼挥挥手。
待太医退出屋子,宋礼的眉头紧锁,目光阴郁的看向昏迷不醒的解缙。
宋礼的手上拿着一块从太医手里接过来的毛巾,给解缙擦了擦,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他心里十分清楚,解缙不能死。
因为这是当今陛下第一次派遣钦差来黄淮,如果他死在淮安府,那就会让整件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原本被黄淮布政使和漕运总督劝下来的事态,马上就会扩大化。
就在此时,解缙的眼皮,忽然动了下。
随即,一丝晶亮的泪珠滑落脸颊。
接下来,解缙睁开双眸。
他茫然四顾,却见自己居然在床上!
而且,房间里还有一个男子,正拿着一块毛巾给自己擦脸。
“啊——”
他猛地“惊呼”一声,好吧,其实就是从喉管里发出的含混低语,宋礼甚至不太能听得清,他还在手上机械地给解缙擦脸,心思都用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上。
解缙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胸腔传来撕裂躯体般的疼痛令他再度跌到床上。
就在这时,宋礼终于发现了解缙的异常。
“别乱动。”
宋礼急忙按住解缙,语速极快的说道:“伱伤势颇重,需卧床静养,切勿移动,否则内脏再次出血,那便麻烦了。”
等毛巾从脸上挪开,解缙怔怔的盯着宋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问道:“宋侍郎?我这是在哪儿?”
“淮安府城。”
宋礼说道:“解学士是被人用强弩行刺,所幸并未完全得手,只是伤及肺腑,医师和赶来的太医已将解学士的伤处理妥当,只说等着解学士苏醒,就挺过了最难的一关,国师的大蒜素也给你用了,不用担心伤口什么.发炎、感染,这些太医从国师那里听来词我也不太懂,总之,好好养着就没什么大碍了。”
“被行刺”
解缙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咬牙切齿低问道:“是谁?究竟是谁做的?!”
他愤懑的表情与之前判若两人,宋礼知道他在担忧甚至是害怕,这是有人要他的命,恨不得他早日归西。
如果说第一次行刺,还在解缙的掌握中,那么这第二次,可就真的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才回来。
“现在还在查,已经有了证据,但还不能说。”
宋礼说罢站起身准备叫太医,解缙忽然抓住他衣袖:“不许走,宋侍郎,你把话说清楚,是谁行刺我?是谁要害我?你快告诉我!”
他满腔的愤懑和恐惧,仿佛要从嗓门里溢出来。
解缙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但他也是真的第一次直面生死,生死间,有大恐怖。
“解学士”
宋礼低下头,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来,凝视着解缙,认真的说道:“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了。”
解缙闻言神色渐冷,他也明白了过来,沉默片刻后说道:“谢谢你,宋侍郎。”
“别想太多。”
宋礼淡淡的笑了笑:“解学士,你现在最该担心的,其实并不是敌人有多凶恶多强大,而是这次回到南京,会受到怎样的嘉奖。”
“国师很欣赏你。”
随后,宋礼对着门外吩咐了几句。
没走远的太医,很快就被仆人追了回来。
宋礼用手指尖轻轻地拍了拍解缙的肩膀,温言道:“解学士,你先养伤,有什么需要尽管提,都尽量满足你,另外,关于遇刺幕后主使一事,我会禀明陛下,不用担心。”
解缙松了口气,还想说什么。
宋礼摆摆手,让几名仆人照顾好解缙后,离开了院子。
解缙望着短暂打开的房门后那空荡荡的庭院,呆愣半晌后才长吁短叹起来。
宋礼走出去以后,赵海川早已等候在门前。
“按照郝厨子提供的线索,先羁押施幼敏,然后搜索他有可能藏匿这些年贪墨的天量盐税的地方。”
第463章 伏法
“你们不能冤枉一个好官啊。”
盐使司衙门,当施幼敏得知自己被羁押的时候,显得非常的镇定。
他不仅没有任何的恐惧,反而是叹息了一声,义愤填膺地指责眼前这些穿着飞鱼服的人。
当施幼敏被锦衣卫带出盐使司衙门的时候,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沿途百姓投来的目光,那些百姓都对着这边议论纷纷。
“这些锦衣卫真是可恶,居然连施大人这样的清官也不放过。”
“谁说不是呢?像施大人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唉,现如今这年头做什么都难啊,特别是做官,这种事太多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声音,说实话,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施幼敏当初被朱元璋破格拔擢到盐使司衙门,就是因为其人为官清廉,而在副使和正使的任上,都有着不错的名声,平素逢年过节,还会给淮安府城里的百姓免费派发一些米面粮油,若是遇到了大灾之年,也会从盐使司衙门的粮仓里放些粮食出来。
大奸似忠,莫过于此。
这些声音传到施幼敏耳中,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施幼敏从容淡定地停下脚步,看向外面那些围观的群众,朗声道。
“大家放心,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朝廷会给我自己,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一阵欢呼和叫好声。
很快,施幼敏被锦衣卫羁押的消息就传遍了整座城池,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国朝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
房间里,宋礼淡淡地说道:“你在盐运使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贪墨的盐税,若是以白银来计算,恐怕一二百万两都打不住,这是足够伱全家扒皮实草十万次的数额,但若是你能老实交代,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结局,不需要你再去忍受扒皮和凌迟这种酷刑。”
“宋侍郎,下官听不懂。”
施幼敏比宋礼低半级,宋礼是正三品,他是从三品,但他并没有自称“罪官”,其实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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