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须:我知道了。
秦长须还要搬到秦老谷主那儿住,严嬷嬷带着秦长须先回去了。
沈遂一转身,廊下的林淮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戒堂只剩下他一人。
今日有惊无险,不仅解决了秦长须,他还逃过一劫没受罚。
闭门思过日,这算哪门子处罚?
沈遂心情地颇好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走出戒堂。
等沈遂回去之后,发现林淮竹竟没在房间。
朱窗半开,一截罕见的冷茶探进来,满室冷香。
沈遂走过去嗅了嗅冷茶花,顺势倚在贵妃榻上,左右闲着没事,他蹬掉靴子盘腿修炼。
日头按照轨迹向西移动,正午时分高高悬于正南,金色的光线透过冷茶枝叶落进室内。
沈遂睁开眼睛,看看外头的天色,探出半截身体去瞧旁边的客房。
这几日林淮竹一直跟他同吃同睡,鲜少回自己房间,既然他没在他这儿,沈遂下意识以为林淮竹回了隔壁。
看着紧闭的窗户,沈遂挑了挑眉,放纸豆豆去林淮竹房间看看。
纸豆豆温顺了许多,听到沈遂的话没闹什么脾气,乖乖顺着窗爬了过去。
等它再回来,冲沈遂摇了摇头,意思是林淮竹不放在房中。
沈遂露出困惑之色。
不在房间去哪儿了,是不是被秦老谷主叫去了?
不怪他总有这个猜测,因为除了秦老谷主外,整个药王谷只当林淮竹是沈远膳的私生子,没人愿意理他,他自己又不怎么爱出门。
因为被禁了足,午饭是膳堂的人送过来的。
等沈遂用完饭,那人麻利地将碗碟收走。
正要推门走出去,沈遂叫住了他,你知道沈怀去哪儿了么?就是住我隔壁客房的,他去吃饭没?
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沈遂摆了摆手,让他离开了。
一直到傍晚,绯色霞云卷满天边,林淮竹还是没回房。
这下沈遂开始有些担心了,就算秦老谷主留他,也不可能留到这么晚。
趁着斜阳西下,天色渐渐沉下来,沈遂招来一只仙鹤悄悄溜出房间。
反正处罚不过是一个摆设,所以他不担心被人瞧见。
按纸豆豆的指引,沈遂很快便在竹林后找到了林淮竹。
他泡在溪水中,天光暗淡,他与身后那抹连绵的青色山脉似是要融为一体。
随着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地平线,林淮竹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沈遂从仙鹤上跳下来,倚在角落看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静悄悄地潜进溪水之中。
一下水,沈遂便打了一个冷颤,身体宛如被千万根冰针刺穿。
不过这具身体素质很强,等沈遂适应水温后,一头扎进水里。
林淮竹闭目养神时,突然有一双温热的手臂从水下抱住了他的腰,然后猛地往下一拽。
林淮竹顺着那股力道跌下去。
水中的沈遂鼓着腮帮子,口鼻旁冒出几串水泡,黑眸却染着笑意,他的手臂还死死缠着林淮竹。
只在水中待了几息,沈遂便抱着林淮竹跃出水面。
林淮竹刚出水面,连一口气都没来记得喘,沈遂从嘴里吐出一股水,喷洒到他脸上。
不等林淮竹有所反应,沈遂哈哈大笑两声,然后又潜入了水中,如一尾灵活的鱼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月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仿佛铺了一层银色的纱。
林淮竹盯着水光潋滟的溪水,抿着唇,神色冷而淡。
忽然水下形成一个小小漩涡,林淮竹腰间的革带被人抽走。
沈遂地鼠似的,从溪水的另一头探出脑袋,他高举林淮竹的腰带,嘚瑟地哈哈大笑两声。
林淮竹不理他,冷漠地闭上了眼睛。
沈遂身子一摆,又一次扎进水中。
林淮竹感觉周围水流有细微的变化,紧接着一双手勾住他的裤腰,往下一扒。
林淮竹猛地睁开眼睛,摁住腰间那双作乱的手。
沈遂连扒两下都没扒掉林淮竹的裤子,再不换气他就要呛水了,只能跃出水面。
他摆着脑袋,用力甩了甩,水珠溅了林淮竹一脸。
沈遂仿佛一只偷到腥的猫,贱兮兮笑着用肩膀撞了一下林淮竹。
见林淮竹不理他,他又撞了一下。
沈遂明知故问,干嘛一个人躲这里?
林淮竹满脸潮红,耳根脖颈都染了红晕,估计是灵根觉醒了,身体发热才来这里泡冷水澡。
林淮竹仍面无表情,眼观鼻鼻观口,端得一副高冷矜贵的模样。
啧啧。
不知道小闷骚生什么气,沈遂也不准备触他霉头。
不肯说算了,我回去了。沈遂朝岸边游去,留林淮竹一个人泡。
走上岸边,沈遂边拧着衣摆的水,便走向那片竹林。
身后的林淮竹突然开口,嗓音沁入瑟瑟夜风之中,裹了一层寒意似的。
那也是举手之劳?
沈遂微微一怔,转头看向他。!
第31章
林淮竹背着月光,整个人融在黑暗中,面容模糊,神色莫辨。
沈遂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举手之劳?
林淮竹定定看着沈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寂如深潭,带着冷冷的审视之意。
半晌他才开口,你说带秦长须回去。
这也是举手之劳?
将带他回去养他,照料他,关怀他,这算什么?
沈遂没明白这跟举手之劳有什么关系,只当林淮竹是口癖发作了。
我是说要带他回去。沈遂仍旧不解。
这怎么了?
难道是吃秦长须的醋了?
林淮竹还紧咬这个问题不放,为什么要带他回去?
沈遂这下肯定林淮竹是醋了,估计是怕秦长须跟着他回去后,会夺走他对林淮竹的关注。
小孩子嘛,自己可以嫌弃别人,但不许别人主动抛弃他。
沈遂正要说话,又听林淮竹说。
是怜悯他,同情他,对他动了恻隐之心,还是一时兴起的举手之劳?
林淮竹语速不快,面色也未变,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咄咄逼人的话。
沈遂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
林淮竹经历了许多,想法难免偏激,沈遂觉得该好好跟他聊一聊。
沈遂走了回去,坐到一处光滑的巨石之上。
寻常人都有七情六欲,会生出怜悯疼惜之心很正常,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只是因为秦长须跟别人不一样,就被谷中其他孩子欺负。这不是他的错,他不该承受这些,所以我想帮他。
你说是举手之劳也没错,我只需伸出一只手便能将他拉出深渊。
面对林淮竹的目光,沈遂抬起头,不避不闪,既是如此,那我为什么不伸出这只手?
不因小善而不为,不因小恶而为之。
倘若秦老谷主今日没说那些话,他会带走秦长须的。
沈遂难得正经,他眉眼沉静,神色坦然自若,漆黑的瞳仁仿佛簇了光。
一湾溪水被秋风吹起波澜,披着清浅月色的溪水如碎玉般潋滟生辉。林淮竹抿下唇,不知想起什么眉眼又一点点冷了下来,又问了一遍,你打算带他回去?
沈遂颇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奈感。
合着说了这么多,林淮竹还是计较这个问题,但他在计较什么沈遂又不太理解。
说他吃醋罢,他刚才咄咄逼人,像是在为秦长须鸣不平。
说他不吃醋罢,他又在执着沈遂带不带秦长须回去。
小闷骚名不虚传,果然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遂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外公不是说要将他养到自己名下?因此他不跟我们回去。
林淮竹:所以你是打算带他回去。
沈遂:
沈遂不答反问,你是在吃醋么,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