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问清十分安静,心知柳妄渊大概率不会管这件事,有怨需消,谁种的因谁来食果,修道忌讳搅乱因果,今日这名少女若是被人设计成为了河伯新娘,那么来日孽力反馈,设计之人也必将付出代价,此乃天道。
不对。柳妄渊继续:这怨气来自于生魂。
嗯?宿问清微微坐直,生魂产怨气,凡人爱恨嗔痴都很正常,可掀起如此大规模的江河巨变,分明是被引入了某种术法,时时刻刻遭受极尽的磨难跟煎熬所致。
这就有违天道了。
宿问清不由得看向柳妄渊。
忘渊帝:我就是带你去岐麓山看个星星,这些俗事就别管了。合道大能心性超脱淡漠,看人如蝼蚁,蝼蚁化众生,死一个还是死一片在柳妄渊心里没区别。
但宿问清不同,他打小接受的理念跟柳妄渊的自由生长背道而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八个字几乎刻在了他的骨血中,这种事没见到还好,见到了定然不能袖手旁观。
宿问清闻言点了点头,就在柳妄渊感叹他这么好说话的时候,青年起身掀开车帘,不劳帝尊,我去看看。
哎?柳妄渊眼疾手快将人捞了回来,他的手就搁置在宿问清腰间,青年后仰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要不是宿问清调整了一下姿势能直接跌进柳妄渊的怀里。
问清仙君的耳根腾一下就红了,僵硬着一动不动。
柳妄渊看得好笑,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就是画本子里的流|氓、登徒子,就觉得掌心腰身细软,盈盈一握,不知从前是如何执剑震四海,抗住了天岚派的百年兴旺。
你急什么?柳妄渊也没把人松开,自顾自说道:你这人也是,养了我的神魂三十年,此乃大恩,别说让我救一个凡人,就是救一个城池的也不过举手之劳,何必亲自动手?我将你的筋脉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不容易,烦请仙君以后有事只管吩咐,别客气行不?
宿问清不经撩,压低嗓音:你先放开我。
柳妄渊不仅没放,还紧了紧手指,正好在宿问清腰侧唯一有肉的地方捏了捏,成功将青年捏得彻底失了分寸,如愿倒在了他怀里。
宿问清: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里这般敏感,帝尊实在是
我好无耻啊。柳妄渊摸了摸下巴自我点评,不敢再逗宿问清,立刻将人松开,留给青年独自缓和的时间,掀开帘子出去了。
柳妄渊行事果决干脆,直接将那一群祭河神的乌合之众挥袖弄晕,然后五指呈爪状,立在悬崖口的少女绳索自动解开,登时就被带至跟前,妇人早在柳妄渊鬼魅般出现的时候就已看呆,直到女儿恢复自由拿掉嘴里的棉布,颤巍巍唤了声娘她才惊醒,立刻跪蹭着上前抱住少女,失声痛哭。
柳妄渊好心情地等这母女二人哭完,然后等来一句:河神好。
忘渊帝:
这祭河神是一年一祭?祭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你们清楚吗?柳妄渊沉声询问。
妇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愣住。
倒是死里逃生的少女先反应过来,明白眼前人并非什么河神,她摘掉头盖露出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轻声道:回大人的话,河神并非一年一祭,我们这里叫阳山村,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村子就在此处往后二十里远的地方,隶属封城,但近两年来河水泛滥,鱼虾总是一死一大片,村民们都没了办法,着人去封城求助,城主一番演算说河神发怒,需祭妙龄少女为妻。
近两年?柳妄渊微一扬眉:你不是第一个河伯新娘?
不是。少女说着就红了眼眶,我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只知道这两年内献祭的新娘无数,附近村落跟我一般大的女孩子都没了。
那就不要在此求生。柳妄渊说完给母女二人表演了一个当场变金子,他原本空荡荡的掌心多了一个钱袋,里面全是金瓜子,递给少女:拿好,出手别太阔绰,什么都别拿,脱掉你这层喜服,带着带你娘直接离开。
母女二人俱是一愣,然后泪如雨下地给柳妄渊磕头跪拜。
忘渊帝受了她们一拜,转身就走。
仙人!少女喊道:敢问仙人名讳?日后定然月月供奉长明灯,香火不断,以求仙人得升大道!
柳妄渊不差这个,他原本想拒绝,可顿了顿却转身道:问清仙君。
人间的香火供奉虽然少,但贵在至真至诚,比灵气都强,那是人气,是万年来延绵不绝的烟火气,宿问清如今这样,能得一点是一点。
问道的问,清澈的清,可别写错字了小姑娘。柳妄渊说完就消失在夜幕中。
少女对着他离开的地方深深一叩首,嘴里默念:问清仙君。
第十六章 丈夫的夫,夫人的夫呐。
封城地处南境,四面环水,每年所出珍珠玉器无数,听闻还有举世罕见的白羽姣纱,乍一看轻薄无双浑然一体,可一旦晒于日光下,会闪现出细微的鳞片,为达官显贵的最爱,一时风靡无限。
要柳妄渊说,其实就是某种水族精怪脱掉的皮
凡人喜欢大惊小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妄渊跟宿问清赶到封城的时候是正午,日头正毒,人间还是三伏天,空气潮湿闷热,一众知了像是要被溺毙了似的,有气无力地叫着。
总不能一直待在马车上,偶尔也要体验一下人间风光。
柳妄渊说着不想来,但是找客栈买小吃一样都没落下,宿问清一直很安静,他对忘渊帝八百层滤镜,只觉得帝尊很真实,喜欢就是喜欢,也没任何遮掩的意思,他哪里知道正是因为他的放纵跟理解,柳妄渊才不管不顾,否则多少该有点儿大佬包袱。
云来客栈。
马车在主道上逛了一圈,四边巷道里的小客栈柳妄渊不考虑,看来看去就这个最大,上下四层,门面大气敞亮,几乎是马车一停下,就有眼尖的店小二上来招呼。
柳妄渊先出来,他跟宿问清都在脸上进行了遮掩,看上去就是路人甲,但身形气质遮掩不掉,他气势沉稳内敛,店小二没由来心里一紧,说话更加的恭敬,最近封城有大喜事,热闹,可别得罪什么大人物。
柳妄渊直接吩咐:最好的客房来两间。
他说完看向马车内。
店小二也伸长脖子,先见一只手,白皙好看骨节修长,店小二没文化,就觉得美,美极了,比城南那户张家大老爷时不时拿出来炫耀的美玉还要美上两分,都能想象摸上去有多软。
柳妄渊察觉到这人的视线,转过头:听不懂我说话吗?
看看看,看什么看?
柳妄渊顺势牵住宿问清的手,将人带了出来,青年才吃了药不久,浑身无力出汗,没人搀扶根本动不了。
店小二一边答应一边瞪大眼睛,乖乖,男的!长相挺一般?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挺赏心悦目的。
还好吗?柳妄渊问道。
嗯。宿问清低低应着,其实不怎么好,耳鸣不断,踩在实地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身体内的疼痛虽然适应但也没到可以忽视的程度,青年额前一层细密的汗,一立在阳光下就感觉随时都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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