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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吼过的村民无不落荒而逃。
真是奇怪。从前他坦白自己只是普通人,人们却毫不客气地侮辱他,现在他谎称自己是魔鬼,人们反倒不约而同地畏惧他。
他在树林里捡到一只被遗弃的小猫,给它脖子挂上铃铛。男孩说:“你也没有人喜欢吗?没关系,我也是,我们以后一起生活。”
时间流逝,又是夏夜。
占星术士从男孩家中仓皇逃离,向老村长和老奥等人透露了关于双魔神的秘密。次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戴面具的男孩和他的黑猫变成了通缉犯。
一阵杂乱的脚步经过,男孩从树洞里被衆人拖了出来。
他们剥掉了黑猫的皮,囫囵套在了男孩脸上,又将他的手脚钉死在棺材里——那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涂满绿漆的人形棺材。
不过那时,棺材内部干干净净,没有一滴血迹。
老奥举着火把走上前,身后站着阿尔帕德玛、老村长和另外两个颇有威望的村民。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恐惧。
男孩手脚剧痛,用最后的力气破口大骂,用他说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语诅咒在场衆人和他们的子女不得好死。
老奥置若罔闻,向绿棺深深鞠了一躬,嘴里说着男孩听不懂的话:“我的儿子从前和这魔鬼做过朋友,所以由我动手,代他向真神赎罪。”
说完,他高举匕首,对準绿棺中寸步难移的男孩,一刀一刀割了下去。
……
惩罚结束后,老奥将一条死蛇挂在男孩脖子上,完成了最后的驱魔仪式。
四个人擡起棺盖,将正在放血的“魔神”永远关在了绿棺里。
他们本想等男孩彻底断气再离开,忽然,只见四周的山林中,无数黑影像潮水一般涌来,棺盖缓缓移开了一道裂缝,等黑影尽数钻入后,又在某种神秘未知力量的推动下,重新合上。
看到这诡诞的一幕,原本镇定自若的阿尔帕德玛尖叫了一声“魔鬼降临了!”,然后拔腿往山下跑去,四个村民吓得魂飞魄散,也跟着落荒而逃。
绿棺中,戴尔蒙孤独地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老奥按照阿尔帕德玛的指示,在他身上割了四十九刀,有序放血。
男孩的鲜血从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彙集成大小溪流,聚集在棺材底部,他像是躺在一条血红河流上的小船。身体里的大部分血液已经流失,躯干轻的像一张纸,距离死亡只有半步之遥。
在血河的托举下,他的身体缓缓浮起,前额磕碰到了棺盖,发出轻轻“哒”的一声。
男孩睁开眼,正对一条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他看见了那颗夏夜里最亮的星星。
“乖孩子,只要你跟着北极星的方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在这一瞬间,他绿色的瞳孔猛地睁大,意识陡然清醒——恨意,源源不断的恨意涌入脑海。
为什麽?
为什麽明明看得见北极星,他却回不了家?
为什麽杀人犯可以逃过惩罚,为什麽他什麽都没有做,却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他要那些人死。
他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这时,钻进棺材的影子们似乎察觉到了什麽,迅速包裹住了他的伤口,阻止他太快地死去。恍惚中,有个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响起:“可怜的孩子,让我们做个交易。”
“把你的肉与骨献给我,我用黑夜去织补你碎裂的灵魂……当有人打开棺盖,你将重获自由。到那时候,藏在光明背后的影子,会成为你複仇的武器。”
戴尔蒙的眼睛在流泪,嘴角却缓缓勾起,他说:“我接受。”
【提示完毕,请睁眼。】
与此同时,棺盖突然发生了巨大震动。那线亮光在解昭眼前倏然扩大,旷野阴冷潮湿的气息随之扑面而来。
有人推开了棺盖。
潘多拉的魔盒(33)
星月夜,树影重重,山谷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解昭浑身是血,迟衍背着他,在树林中穿行,身后拖着一条滴答的血线。
“昭哥,你别睡。”迟衍的声音都在发抖,“再坚持一下,我们去找医生。”
解昭努力想摆脱困意,可是浑身的疼痛让中枢神经快要宕机。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人体正常的血容量是四到五千毫升,一次性丧失掉超过一千两百毫升就会有死亡危险。老奥的下刀非常讲究,让他在大量放血的同时,并不会快速死去,而能够一直处于半清醒状态地感受疼痛。
这就是罗克曼村驱除“魔鬼”的方式?
如此残忍的刑罚,到底谁才是魔鬼?
就算活不过这个夜晚,在那之前,他必须将获得的信息告诉迟衍,确保他和沈英岚能够在这个被蒋霆几乎垄断的任务里,找到最后那条、似有若无的生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