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宏来毕竟在这里混了快十年了,和这家人本有不快,又兼心理压力巨大,当即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此乃官家胞妹,永国长公主殿下驾到,别说你们,就是吕相公到了也没用拒之门外的道理!”
但他这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精神紧张又激发了内心的隐痛,着实思维有些跟不上。这长公主何等贵人?
就算他这种地方官,也是在知县和推官的双重证明之下,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是宫里的贵主,更不用说这些连京城都没进过的地方豪强了。
他们只是会觉得这些人是来招摇撞骗的。特别是这些人。虽然疲惫。但是人数众多,装备精良,看着就非常让人觉得没有安全感。卫队长一声令下,弓弩手就直接射箭了,众人大惊,忙要护卫邦媛。
邦媛也没想到如此,但她毕竟穿着金丝甲,又兼轻功很好,一下子翻身下马躲避。
康保裔大惊之下忙拔出佩刀,朝身后道:“尔等刺杀公主,等同谋逆来人,兄弟们,给我攻击回去。”
长公主的卫队里起码有一半是弓箭手。听这个命令身体反应比大脑还快,一瞬之间弯弓搭箭,整齐划一地开弓。话说送出的神臂弓已经有雏形了。正规军的装备自然要比这些地方乡绅的好,这些火把可以用来恫吓野兽和小股毛贼,但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就是活靶子。
更不用说任守中看准时机,左足一顿,借着旗杆的力量,既然一飞一丈多高,直接跃上了女墙,黑夜之中,他这样子有如鬼魅。惊得一个望塔上的小头目直接扔下八爪铁钩来功,指望一击毙命,孰不知任守中早非吴下阿蒙。竟然徒手抓住那铁链子,猿猴一般直接攀爬上去,宛如神兵天降,惊得双方一时都是诧然。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任守中一刀,杀了那个小头目,然后高喊道:“本官乃内侍省左都知任守中,勾当永国长公主府邸,此乃官印,上有明月,下有火堆,你们就不仔细看看,那是长公主的仪仗,何人胆敢冒用?”
邦媛这边,刘娥立即打出大纛,黑暗之中,虽然看不清楚,但任守中的身手不是假的,他手上又有官印。这家人竟然能在乱世之中自保,又和当朝相公有亲,怎么着也不可能比那些村民更没有见识。早有人跑进去禀告家主了,也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这位城下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当朝贵人。
但慢慢的,恐惧情绪也散发开来,如果是真的,他们刚才可是真朝着当朝长公主放箭了。
但要说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全都葬送在这里。那是绝不可能的。白马县离开封城只有二百里不到。现在毕竟不是五代乱世那个时候了,真要这么干了,可就不是自己死了,绝对祸连九族。
万幸,这个时候雄鸡一唱天下白,旭日慢慢泛出红色。众人的视野都变得开阔一些,四角是四座望塔,粗木制成的大门,门侧嵌进墙内的也是左右两座地望塔。墙外一圈河水,这种天气,这种地方,居然还是活水,可见李氏说的是真的。
此时,那家子主人赶紧匆匆跑了出来。他看着邦媛不知何时被刘娥批上了九凤牡丹大袖衫,腰上是公主才能佩戴的玛瑙玉带,再看身边杀气腾腾的护卫,心都凉了半截,当即跪下道:“宣州梅询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秋无期。”
邦媛皱眉,看着人三十来岁,满身文华,实在不像是个豪强的样子,于是问道:“你是宣州人,那怎么在本地能建起这么大的坞堡?而且吾不是听说这里的主人姓杜。不仅是吕相公的远房妹夫,还和我祖母昭见太后有亲。难道因此不出来拜见我吗?”好大的脸呀!
其实别说是昭宪太后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算是她本人,在邦媛心里也那么回事,首先,咱们虽然是祖孙,但从来没有见过。其次,所谓金匮之盟虽然是赵炅这个王八蛋瞎编的,但你老人家要是没有这个意思,他想编也编不出来呀。
没有人家述律平太后的本事,就别揽这个瓷器活儿。我们母子兄妹受罪也就不提了,大宋天下也为此差点儿走向了一个极端,你老人家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瞬。很快那梅询就道:“不瞒贵主。下官乃是雍熙元年的进士,授为利丰监判官,今改为澶州观察使。此间主人杜公乃是下官之岳父,臣正携带妻儿在此做客,闻听长公主驾到,又闹出了天大的误会,特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