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冯二人虽是正经科举文官出身,但这些年代,边境任职。更深刻的认识到了武力的重要性。深刻认同长公主所说的“花钱也好,和亲也好,都是买不来和平的,只有把他们打疼了才可以。”
只是他们面对长公主,在军事上天然的底气不足。哀叹了几句,倒是有些理解邦媛的火气,只能回去各自做事。
刘娥比他们自然更清楚邦媛的心理压力,只能疏解道:“贵主不要对自己要求太高,眼下的情况已经比绍隆初年好太多。宫中有大娘娘,必不会让您吃亏。”
邦媛其实也说不出来自己的烦躁到底指的是哪一方面。从温阳郡主赵惟馨的任性不懂事,到寇沅芷的心比天高,和一些御史不着边际的横加指责。尤其是对面契丹的未知动向,她苦笑道:“阿娥,你学过杂技应该知道,重锤之下,任何花活都会化为碎粉。可我在这里数年,亲眼看到这里的百姓生根发芽,脸上露出欢乐之色。有的时候都难以割舍,真的要打这一仗吗?”
邦媛并不是不能跳出历史来看问题,时间是在宋朝这一方的,拖得越久,他们胜算越大。但问题是,这两年的风气已经是日渐思安,冯拯和彭惟年在她的督促下都算是好的。
当然,说到这事儿,也是他俩倒霉。刚才汇报事情之前舜华刚来信,说起一件好气又好笑的事,原来是寇准去四川赴任之前,和各友人饮酒,席间作了一首诗,道:沙堤筑处迎丞相,驿吏催时送逐臣。到了输他林下客,无荣无宠自由身。
以张咏为首的众大臣自然知道寇准到底是介意自己是被贬谪了丞相之位,所以一个劲儿的安慰开怀。谁知道胡旦这个早年被他逐出中枢的人,回头居然写了笔记到处宣扬。认定这所谓的林下客就是指他胡旦本人,因此大为称快。
舜华对此批判道:“国家将起兵戎,相公感怀怨怼而实官以文词自夸,以为大丑。”鉴于一时半会儿真离不开寇准的能力,舜华只好把这气撒在胡旦头上,上疏参奏他玩忽职守,反正有现成的把柄呢。
一般来说,赵滋对于邦媛和文官起冲突,那是经常见的,但很少见这么舜华指责一个人,那下意识的就觉得你错了,何况胡旦此人虽然辞藻华丽,但是小毛病一抓一堆,赵滋一调查,自然就真让他成了“林下客”。
哥哥姐姐对于他们这种行为,只是腻歪,邦媛就是深恶痛绝了。因为这几年她感受的最为深切的变化,就是历史的轨迹原来如此不可撼动。大宋朝即使换了君王文臣,也越来越看不起武将。奢华之风日渐兴起,就连定州这种偏远城市,郡守夫人都以高髻为美,而即使是文官势力越来越强,他们也少不了牢骚满腹,党同伐异,那邦媛就很迷茫了,自己来这大宋干什么?换了一个皇帝,少了雍熙北伐,大方向还是没变吗?
她为此迷茫,刘娥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有些人的政治水平是天生的,有些人则是后天历练的,刘娥两者兼备,于是道:“长公主代陛下管着两州的军事民生。何必操着天下人的心?就算是操着心,也不必自寻烦恼。”
这话要不是她跟随邦媛近十年都不敢说出来。
但自从那一次的宫变之夜后,他们真的是已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利益深度绑定,又经过这么些年同生共死,才敢这么劝。君不见刚才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寇洁清已经跪倒,不敢进来。
邦媛叹息,这种烦恼也确实无法改变。看着寇洁清挺可怜的。就道:“别在门口吹风了,你身子向来弱,小心到春寒,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洁清也知道帮元是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所以松了一口气,道:“启禀殿下,是宫中皇后有信,因为是头一遭。任大班(任守中)不敢耽误,于是送来了。”
这倒还真是稀奇,邦媛虽然挺尊重这个嫂子的,但前皇后水平在那里,两人实在谈不到一起来,又没有长时间相处过,所以两人来往那都是礼节性的私信,确实是第一次收到。
她道:“拿过来我看看。”谁知她还没接信,韩华竟然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面露喜色道:“公主,好消息。”
这着实有些没规矩了,刘娥都有些不太不高兴。但邦媛却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示意让她说道:“贵主,臣知道今年战马不足,可真是老天保佑,今日我手下的探子回报。女真部落的人被契丹人压榨的狠了,想直接用战马跟咱们换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