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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不知怎么回事,迟迟没有动静。
他只好手动启动它,打开手操面板。
*
人们普遍对麋桩的手操很是陌生。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对此类设施有着盲目的信任感和安全感,通常不会设想“自动化失效”的可能性。
而且,出于治安管理条例和民众人身安全起见,官方不会提供正规渠道供他们参考学习。
而对哨兵向导而言,防星基地具有高度可移动性和变形性,一般不会使用这种造价高昂、维护麻烦、效能单一的低性价比设备,只有基建星会当成固定星防设备使用。
但是基建星的标签是“安全”,说得直白点,基建星防人的东西比防异种的东西多了去了。
而且说来奇怪,至今为止,未向群众公开的军方记录里,在约塔全星系各类星区当中,每年基建星的平均异种事件始终排在后20%以内。
麋桩手操是特殊人类学院通识课程中占比很小的分支知识之一,只作为拓展内容存在,不在必要考核内。
时绥也是以前感兴趣——他总会在某个时间对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感兴趣——细细学过一阵子,还曾经因为实践精神旺盛,半夜偷摸去校园里拆桩,有幸被巡逻警当成可疑分子,二话不说卸了一双胳膊。
*
零点三十九分,喻沛和时贇下楼时,已经有其他哨兵感知到声响了。
内外通讯完全失效,但全基地警报没有丝毫动静,无任务无指令。
他们吃不准什么情况,有人猜测这是否为一场心血来潮的突发演习。
或者纯属意外,爆炸或是别的原因暂时影响了通讯。
有人开玩笑这是星际海盗想不开摸进来了。
其他人怼道:“那还没有哗变的概率大呢!”
无一例外,他们自然而然避开了有异种的可能性。
打趣归打趣,哨兵向导们在楼底操场汇合,有条不紊,自发以小队为单位,一部分留守原地,一部分前往爆炸区域,一部分去周边探查情况。
通讯失效,随队向导们用精神力织成简易信息交流网,负责向导之间的群体精神交流,和各自队伍的传话工作。
时绥和阮筝汀都不在,C303的在场哨兵索性分散融进其他队伍,临时展开行动。
喻沛启动外骨骼,与大部队背道而驰,同时对时贇淡声道:“你待在这里,我去找阮筝汀。”
也不等对方回答,尾音未落,人就没影了。
时贇虽然是个哨兵,但其实属于能吃不能打的后方技术人员,准确来算,没有上过前线。
他想去311医院,但又怕万一有点什么事,配合不好给别的队伍添麻烦。
可是以他的性子,让他待在这里干等还不如一掌打晕他来得实在——他必须找些东西转移注意力,否则脑子里全是当年时绥伤重时奄奄一息的样子。
“队长!”他启动外骨骼,有些慌地追上去,“喻哥!我陪你!”
喻沛放慢速度,等着时贇跟上来与之并肩。
两人速度再次加快,道路两侧的街景向后退成残影。
时贇不安的时候更加止不住话,一直絮絮念着什么。
喻沛不断播着阮筝汀的号码,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应他一声。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他们绕过一片防风林,刚过转弯处,便与两名巡逻兵迎面相遇。
双方同时停下。
喻沛认得其中一人,齐耳短发的女性哨兵,是距离417疗养院最近的岗哨士兵之一。
他在巡逻车上遇见过数次,两人甚至打过招呼。
但现在,那名女性哨兵将自己掩在同伴身后,与他偶然交汇的目光里,形容惶恐,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飞行哨,”喻沛侧身挡在时贇前面,报出两串伪造编号,姿态惫懒,“听见不明动静,上来看一眼。”
时贇闻言,隐晦地瞟了一眼喻沛。
那女人开口,声音细呐:“我们是——”
她同伴插话道:“我们是417疗养院的岗哨,那里不对劲,通讯失效,我们下来求支援。”
他们在撒谎。
空气中浮散着淡淡血腥味,时贇的盘尾蜂鸟悄声抄尾后,悬停在半空警戒。
喻沛扫过两人相交的手臂,看向那名男性哨兵的眼睛——左眼完好无损,右眼的瞳孔大小在轻微变化,疑似精神力失控前兆反应——他问:“那你们沿路见过一名落单向导吗?”
男人骤然惊色,颤声否认:“没……没见过……”
喻沛右手在背后向时贇比出后退的手势,他随意上前一步,说:“可是他的同伴说——”
男人不知怎么回事,焦躁道:“没有!我们没有碰见任何人!”
“那报一下编号吧。”喻沛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雪豹在那两人侧后方的山壁阴影处显现出来,伏低身体。
时贇正把随身携带的向导素加到麻醉弹里。
男人支吾半晌,突然噤声,继而表情扭曲起来。
盘尾蜂鸟发出长鸣音,时贇见状朝那人打了一枪含有镇定成分的麻醉——可惜没有用。
男人抖如糠筛,喉咙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倒气音,噎声道:“救……救……跑……”
时贇下意识要上前,被喻沛伸手一拦。
盘尾蜂鸟瑟缩了一下,化作青烟消失不见——这是精神体极度受惊状态下的自我保护机制——时贇捂着发堵的心口,眼皮越跳越快。
夜色里响起巨大而清晰的吮吸声,男人裸露在外的身体各处肉眼可见地空瘪下去。
喻沛目光复杂,精神海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悍然铺开,转瞬将时贇推远数十米。
下一秒,有东西寻着尸体外骨骼的空隙,自干瘪的人体组织中抽生而出,轰然插进山壁和精神海里。
雪豹敏捷躲开,喻沛用络丝架住显形的步足,攻击却微妙一滞。
他听见女性的声音从那具身体腹腔处传来,音调古怪,晦涩不堪,却夹杂着零星人言。
那对眼睛居然还在转,右眼难掩痛苦,左眼在竖瞳和圆瞳之间来回切换着。
——S30307022828
是编号,那声音竟然在报编号。
“不是幻觉!”时贇没有听见那串数字,他的激光束打偏了,没有拦住从女性哨兵背脊处伸出的丑陋口器。
那东西疼得喙管翕张,嘶声冲向喻沛。
时贇目眦欲裂,可后者迟迟没有攻击,他被络丝挡住无法上前,只能破声吼道:“动手啊!喻哥!”
*
零点四十七分,时绥在交流网里厉声倒数。
【准备!】
哨兵猝不及防,被络丝七手八脚地卷开。
【三!】
浩瀚的精神海轰然散成各异络丝,再拧成股状顷刻间缠缚而上。
【二!】
异种剧烈挣扎,人们搀扶着彼此,尽可能远离。
【一!】
时绥按下麋桩发射器。
那东西在一团白光中被唰然搅碎、收合、净化,眨眼间彻底消弭。
交流网内外顿时一片欢呼,时绥瘫坐在地,以防万一,在网里说道。
【我是亚A级向导时绥,编号B30154032268,以下请转述给哨兵及普通人。】
交流网里瞬间安静下来。
【首先,请按一名向导一名其他人类的顺序安排房间并开启风窗待命,擅自出污染区者以军法论处。】
现实里渐渐安静下来。
【其次,请伤患自行处理伤口,并打开房间三级警示。】
【身体出现异常情况者,请打开房间二级警示。】
【不管受伤与否,请给自己打一针急用防护剂。所有房间都有,放在……】
时绥胸口猝疼,信息突兀一断。
有向导以为他刚从防星过来,不清楚宿舍布局,善意地补充道。
【在进门右手边的挂箱里。】
【谢谢。】
时绥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些。
【最后,请在人类意识消失前打开房间一级警示,并按响应急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