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玄朗自觉被无视,摸摸鼻子,恭恭敬敬地对着这满桌子惹不起的大人物鞠了一躬:下官有礼了。
论起来,大理寺卿也是大官了,可惜今天在座的都是正一品大员,个个把持朝纲的级别,他还是安安静静当个知无不言的路人甲吧。
嵇雪眠落座,才一坐下,一杯冒着浓重酒气的酒哐当一声摆在他面前,崩在了嵇雪眠衣襟上。
嵇雪眠闻到这酒味,就知道其烈性,这几壶下去,鬼都能给放倒。
霍邱大器晚成,年过四十才立了战功,因此,他的手粗糙布满伤痕,指节粗粝,粗厚的眉毛浓密,活生生就是民间震户的门神。
同为武将的段栖迟坐在他身边,简直是过于俊美了。
嵇雪眠尝了一口溅上唇角的酒液,果不其然,一点辣意燎烧着舌尖。
霍邱是知道嵇雪眠能喝酒的,特意把酒倒的满满登登,嵇首辅,今天不醉不归,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倒是消瘦了不少啊!这一杯我敬你!
嵇雪眠也知道自己能喝,眼下这又怀着孕,又生着病,实在是
嵇雪眠举杯,准备闭着眼睛兜进去:将军取笑了。
正要喝,霍邱的脚却被人狠狠踩了一下,手上就拿不住杯子了,直接摔在地上,酒撒了一地。
霍邱先是要怒,结果怒气一下子消散:是什么摄政王你?
段栖迟啧了一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哪来的老鼠?真扫兴。
嵇雪眠默默把杯子放下,顺势就不喝了。
霍邱也没多想,找了几眼,兴许是有老鼠?算了,打碎的酒不喝了,不吉利。赵玄朗,你讲讲大理寺的案子。
赵玄朗赶紧放下筷子,是这样,大理寺抓了几个身上纹蜘蛛的狂徒,经过调查,他们的主子是宫里人。
嵇雪眠感觉,赵玄朗只说了半截话。
霍邱便问:可我听说,蜘蛛供出了点秘不可说的,和嵇首辅有关?
嵇雪眠眉尾微微一挑,怎么哪里都有他的事?
来的正好,蜘蛛死死咬着他不放,嵇雪眠也绝不会放过他们,坑害了他这么多年,也该做个了结了。
嵇雪眠面不改色:直说无妨。
赵玄朗被三个人盯着压力大,干脆全说了:说嵇首辅为人不正,以色事君,如果在天下人面前揭发嵇首辅,他们就心甘情愿把蜘蛛老大供出来。
所有大臣都安安静静不敢说话,吃的吃喝的喝,装没听见。
嵇雪眠不怒反笑,所以你们大理寺就留了他一命?
赵玄朗也为难:蜘蛛这个组织毕竟是记录在案的逃犯,这么多年,蜘蛛在京城横行霸道,作案无数起,大理寺一直很重视。
蜘蛛只谋害朝廷相关的势力,倒是类似于一个暗杀组织,一般都是警告那位官员,给他个惨痛教训。
段栖迟突然道:蜘蛛要揭发嵇首辅什么?
赵玄朗犹豫了一下:说是嵇首辅和摄政王在南疆有秘闻,还说了嵇首辅和皇嗣有关,剩下的没具体说。
有人就说道:嵇首辅和摄政王在南疆为朝廷卖命,还有这种传言?真让人可笑。
霍邱是个粗人,直接哈哈冷笑:胡说八道,皇帝无所出,就没有皇嗣。说是残害先皇皇子,那时候嵇首辅怕是还没出生。唯一的可能性,莫不是嵇首辅和皇上生了个孩子?嵇首辅莫见怪。
不会。谁都听不懂,嵇雪眠可听得懂。
这蜘蛛确实厉害,连他怀孕了都知道。
还知道孩子是段栖迟的。
霍邱也是能耐,事猜对了一半,就孩子爹没猜对。
那孩子爹正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的肚子,手指摩挲着杯檐,似乎是若有所思。
糟糕,怕不是引起了段栖迟的注意。
嵇雪眠更头疼了。
他干脆道:赵玄朗,明天可否带我去看看这狂徒?
赵玄朗当然得点头:您要是愿意,没问题!
霍邱搂着的美人扭了一下,霍邱注意到了她,亲了一口说道:不提那些没有边际的,咱们喝酒!摄政王您看这女子长的怎么样?你喜欢,我买下来送到你府上!
段栖迟回神,云淡风轻笑了笑,本王福薄,无福消受美人恩,霍邱,你喜欢,自己买了就是。
霍邱嘿嘿一笑,招呼门外面放人,把最漂亮的都找过来,今天我请摄政王和嵇首辅。
门一开,哗啦啦进来十几个漂亮女子,挨个选了个合眼缘的,坐在了身边,一时间脂粉香味四溢,简直是温香软玉的人间天堂。
嵇雪眠便轻车熟路地给美人倒了杯酒,面色也没有那么冷了,来。
美人就着他的手喝酒,段栖迟就坐他对面,一直盯盯看着他,搞得身边的女子都不敢靠近段栖迟,干脆凑到一看就好脾气的赵玄朗身边,说笑起来。
只见女子从他袖子里扯出一件鸳鸯玉佩:公子,这是什么呀?
赵玄朗脸红着:这是我夫人给我的定情信物
另一位大臣听见了,也显摆似的,把荷包拿出来:这是我夫人送的,好看吧?
紧接着,好像人人都有定情信物,一时间就嵇雪眠和段栖迟这两个迟迟没成亲的人没得拿。
霍邱豪爽笑起来,想要替他们解围:摄政王还是那样,喝酒行,美人一根手指头都不碰!行,我服了!
段栖迟淡笑,只是一杯一杯不停喝酒,一言不发。
他就算是酒量好,也不能不吃东西只喝酒。
嵇雪眠这么想着,再次暗道,段栖迟这家伙,喝醉了还不是要来为难自己?
再说了,真喝醉了也不舒服不是?
嵇雪眠便在桌子下面伸出了手。
所幸他和段栖迟离得不远,轻易就拉到了段栖迟的手。
段栖迟喝酒的动作一顿,黑沉沉的眼睛从杯子上边露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嵇雪眠。
瞧瞧,这不是又闷闷不乐了吗?
嵇雪眠实在是对他没办法,便舔了舔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他摆了个口型,别喝了。
然后段栖迟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这下子才是彻底醉了。
这一场酒喝完,七七八八倒了一桌,就连段栖迟也稀罕地醉倒了,整个人俯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把玩着酒杯,转了几个圈,眼眸半阖,醉醺醺的。
除了嵇雪眠。
因为席间,想来敬他酒的人都被尽职尽责的赵玄朗给挡住了,眼下赵玄朗正和几个美人睡在一处,醉的脸颊通红。
嵇雪眠管不了他们,他只能把段栖迟弄走。
不沾女色的摄政王在酒楼和一群姑娘买醉,这话传出去,怎么想也不好听。
为了防止段栖迟醒来羞愧而死,虽然嵇雪眠认为他脸皮厚,不会羞愧,但他还是决定把段栖迟带走。
问题是带到哪里去呢?这个样子回宫叫人看见更麻烦,去嵇府,嵇雪眠还没来得及收拾宅院,那就只能
嵇雪眠冲着窗外喊了一声林渊,林渊马上就蹦了进来,吓一跳:王爷怎么了这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嵇雪眠扶起段栖迟,段栖迟也不挣扎,见是嵇雪眠,眼睛红通通的,氤氲着迷蒙的水汽,直直地看着嵇雪眠,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
嵇雪眠被他看的耳朵都热了,王爷,咱们走吧。
段栖迟却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当,干脆顺势贴到了嵇雪眠身上,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力气之大,好像要把嵇雪眠揉进血液里。
林渊见了要来帮忙,段栖迟回过头去,嗓音嘶哑着,说了一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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