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眠拎着行李箱,站在精神干预研究所门口,
天灰得像压在头顶的铅,细碎的水珠沿着楼宇线条滑落,在地砖上砸出一圈圈溅开的花。
悬浮车从远处驶来,他几乎是被人流推着走上车厢,靠在车窗旁,他低头看着终端上的行程安排。
短短一句:【归位D区数据三组。】
冷冰冰的指令,像彻底与那十天划清了界限。
车厢里人不多,有人在低声交谈,有人在刷终端,有人咬着热饮吸管,呼出一阵淡淡的甜腻气味。
祁眠缩了缩肩膀,把自己藏进制服领子里。
没人认识他,没人知道他刚从制度区回来。他本该因此松一口气,但身体却无端发紧,像失重的纸片,在空气里飘荡。
到了研究所,熟悉的安检门,熟悉的白大褂人群,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
祁眠刷了卡,走向自己的工位。
方溯站在不远处,翻着一份新的精神域建模计划,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严苛。
“资料补录延误了两天。”方溯淡淡扫了祁眠一眼,“下周一之前补齐。”
语气没有责备,但那种置身事外的冷漠,比任何指责都更像一巴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祁眠点了点头。坐回工位,开机,登陆,熟悉的操作流程。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祁眠敛着眼,不动声色地屏蔽了所有声音。
日子当然不会好过,他当然知道。
与此同时,军部指挥中心。
沈砚坐在会议室的主位,单手搭在桌面上,翻阅新一季度的军事调度计划。
顾洵站在他右侧,低声提醒:“O-0247的精神波动在连续上升。”
沈砚翻页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只一瞬,又恢复平静。
“继续观察。”他淡淡道。
顾洵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沈砚低头看向自己终端。
祁眠的编号,静静躺在紧急联系人名单顶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有求助。
没有发出任何讯号。
可是沈砚知道。
他能感受到那条细若游丝的精神链接,在不断发出濒死挣扎的震动。
第七天。
帝国首都·精神干预研究所D区。
午后,天光惨白,穹顶之下的光栅像一层层低温的水雾,无声地流动。
冷气穿过狭窄的通道,卷着一股消毒剂味,淡淡地弥散在每一个角落。
祁眠坐在数据终端前,手指稳稳敲击着键盘。
光标在蓝白色屏幕上闪烁,他的影子被投在桌面上,清瘦、僵直。
身后,一群年轻研究员低声交谈着,关于他的事情还在被议论。
“O-0247回来了?听说是适配中心特批的项目——”
“真的假的?那种地方出的O,精神域不是都不稳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他不是挺正常?你看,做事比谁都冷静。”
有人咬着吸管低笑了一声,咖啡味甜腻地飘过来。宋音从他身后经过,好奇地瞟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看着也挺正常的啊,就是太安静了点。”
一杯饮料重重放在旁桌,震得祁眠面前的水杯晃动了下,水面荡开细碎的圈纹。
祁眠没有抬头。
他眼睫垂得很低,指尖微不可察地紧了紧,却依旧机械地输入模型参数。
耳边所有声音像罩了一层膜,虚浮、断续,却又尖锐刺耳。
连最普通的信息素味道——清甜、柔和、带着草木气息——
都让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指尖在数据终端下慢慢收紧。
脑海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抓不住。
——
中午,休息区。
净化器的低嗡声像潮水,铺满整个封闭空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玻璃墙外,雨线从天而降,把城市淹没成模糊的灰色剪影。
祁眠靠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双腿收紧,制服下摆压在指骨上。
他并没有真正休息。
耳边是旁边几人漫不经心的对话:
“听说最近高适配组要新开实验舱了。”
“啧,实验适配啊,真不知道O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是说有些O一脱链就……崩了?”
话题不经意地飘到他这里,又迅速掠过。
这句话就像在暗示他一样。祁眠抬眼,看见玻璃墙上映出自己淡色的倒影。
形容冷淡,神情空白,像空气里被风吹皱的影子。
他慢慢闭上眼,掌心却渗出了汗。
心脏跳得有点乱,精神域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着,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