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两桌客人下意识噤声,有人埋首杯盏作若无闻,有人手指微扣刀鞘,却又缓缓松开。
那醉汉尚未察觉语中轻狂已令气氛微变,只晃了晃肩,嘴角浮起一丝不屑的笑。
而书生,仍低坐不语,手未提杖,眼不见光,却似早已看清三尺之内风起人动。
他见书生不语、不怒、不动,心中更觉有趣。
醉汉晃肩踏前,嘴里咕哝几句含混不清的话,语气虽乱,意图却分明。那眼角一抹戏谑,如针藏笑里,故意往人心上刺。
书生仍不语,只将筷子搁回盘沿,动作缓慢,声轻若雨落未痕。
醉汉见状,眼神一挑,忽然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推书生肩膀。
「你他娘的是不是耳也不好使啊——」
话未说完。
书生左手微动,掌心一转,拐杖已稳稳扣入掌中。未见气机泄出,仅手腕一顿、一挑、一旋。
醉汉尚未碰到对方,整个身子便猛然向後一仰,像是被什麽力道绊了一跤,又像脚底气脉被瞬间断去。他「喀」地一声,撞翻空桌,滚落三尺之外。
全场一静。
那声撞击仿若敲在每人心口。小二呆立,原本喧闹数桌顿时敛声,甚至有人下意识按住刀柄。
白衣书生仍坐原位,未动分毫。拐杖已平顺回至脚边。他抬手,从腰间取下一葫芦,向一旁仍呆站的小二略一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麻烦,将此葫芦打满。」
语气平平,如初入店时点酒一般,毫无波澜。
小二这才回过神,忙不迭应道:「好、好……好嘞……」
接过酒葫芦,匆匆奔向後堂。
地上醉汉捂xSHeNY1N,额角渗汗,半晌方缓过气。他的同伴闻声赶来,见状面sE骤变,赶忙将人扶起,一边探问,一边望向书生,却不敢开口。
书生不曾回应,只慢慢吃完剩余两口菜,饮尽最後一盏酒。
小二返回时,神情仍带紧张,双手奉上那灌满的新酒:「客官……这是新温的,还烫着呢。」
书生接过葫芦,微颔,道:「谢了。」
言毕,拄杖而起,步履从容,往门外而去。
身後窃语此起彼落,压得极低,却难掩江湖人的好奇与议论。
「这人是谁?」
「瞧那手法……不像寻常盲人。」
「刚刚那招,是什麽路数?」
「难怪醉南楼这几日香火不旺,一来便见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醉汉被扶起,嘴里含着两句气话,却已无力再骂,低头由同伴灰头土脸扶着离开。酒肆内声音渐起,只是多了几分忌惮与含糊。
二楼琴声早已断去。
那曲未收尾,只在书生出手一瞬,便已戛然而止。
Y影之後,一抹绿衣瘦影轻倾窗前。红袖虽褪,眼神仍落向楼下桌边,眉目如雾未散,指节停在琴弦之上,却再未拨动。
她望着那白衣书生拄杖离去的背影,指节停在琴弦之上未再拨动。那抹身影穿过灯火与风影,彷佛将一曲未完之音,一并带走。
醉南楼门外,夜sE已落。
书生出门时,天已全黑,镇中油灯未熄,风声正起。空气中混着未散的雨气,与葫芦中余温酒意,仍透着一点热度。
他缓步行於街石之间,步伐如初,拄杖一声声,轻而稳。
走过几条巷弄,他忽然一顿。
风声变了。
他侧耳,未转身,只淡淡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像是听见了什麽,又像是早知有人会跟来。
不语,不急察探。仅轻转身形,沿镇边小道缓缓往外而行。
前方,是通往云河镇外的古道——无灯,唯风声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