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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学,到时候外婆肯定会给红包。所以我就先在她枕头下面放个红包。她给你的,自然要收。”柳溪从挎包里拿出事先準备的健康长寿的红包塞到了枕头下面,她起身时不由拨了一下那串风铃:“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在这张床上睡觉,因为三面都有床栏,总觉得有安全感。”
苏槐说:“不太记得了。”
柳溪只是轻声笑了笑,然后打亮柜台的台灯将那个老相框往前面移:“你看,很久以前的照片。能猜得出谁是谁吗?”
确实久远,久远到能看出纸张的脆弱,背景的老旧,以及照片上褪色稚嫩的人脸。
但苏槐还是依照柳溪的步调,凑近指着照片上的人念出称呼,随着柳溪的手指落到最右边一个约十五岁的小男孩身上时,苏槐一时不能作答,他沉思片刻问:“是小叔吗?”
“不是。”柳溪的语调变慢,她侧头看着苏槐,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惋惜和悲哀:“是我的亲弟弟。”
苏槐霎时惊愕得说不出话。
经年-亲兄弟
苏槐从未听说自己的母亲还有个亲弟弟。
不论是来自其他长辈对母亲家事的谈论,还是从舅舅、堂哥堂姐这些自家人口中,他从未听说原来柳家是三兄妹。
这是个沉痛的话题,因为从未听过,从未见过就说明苏槐的这个小舅很久很久就只出现在别人的记忆中。
柳溪知道,按照苏槐的性子向来不善应对这样的话题,自己儿子嘴笨,柳溪是最清楚的。
所以她主动告知原委:“很小的时候,被淹死的。这件事情你外婆肯定不会告诉你,你舅舅更不会开口。”
当柳溪一次一次委婉地去阐述一件事情的时候,苏槐直观理解到“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听到这样的事情,打心底有些紧张。因为母亲做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必然是从他身上发现了什麽值得去深究去明说的错误。
但他实在毫无头绪,只能认命等待对方切入正题。
直到从柳溪口中听到“同性恋”三个字,就像一块巨石砸进心里,震得他四肢发麻头脑发昏,那是一种无比失控的心跳和呼吸。令人后怕,让人不自主地颤抖。
他从未想过在这种仓促的情况和母亲谈论这个话题。也从未料想过主动开口的会是对方。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或许柳溪从来就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她会冷静会分析会温和,会尝试体谅。就像现在,用一种平和的语气去告诉苏槐那场悲剧的起末。
“你知道吗,在我的学生时代,对于异类是很严格的。”
不管是外地来的转学生,还是书记家笨拙文弱的小儿子。几个玩得好一点的小团体无聊起来就喜欢拿他们消遣。就算是村书记的儿子又怎样呢?在这个环绕河堤的小村落,好像书记才是最易欺的,因为要学着提高村落生産力带动发展,要建设邻里关系就要挨家走访,更重要的是在旧时代村里的工业落后,许多沿河地方容易被雨季高涨的洪水覆没,村书记要带着大家植树,搬运沙袋巩固河堤。
柳家三子自懂事起就学会了家务活农活,懂事的孩子更加不会因为一些同学的打闹向本就忙碌的父母惹事,也不会仗势欺人。
幸好柳溪和柳龙成绩优异很得老师喜爱,在学校里声望高一些便不会再有人去欺负嘴笨头脑又不聪明的小弟。
那时候那个说着异地方言的转学生和柳溪的弟弟柳鑫很要好,而柳溪又和他们走的近。尝尝有传言柳溪和转学生之间的学生情事,而作为当事人的柳溪却知道要好的是转学生和他的弟弟。
因为是搬迁来的外户,柳溪和柳鑫跟着父亲去过几次走访,对他们家的事情了解了一些。那个转学生家境并不是很好,家里只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但是他成绩不错,抽屉里塞满了奖状。他初来时常常被嘲笑口音,柳鑫总替他打抱不平。后来转学生和柳鑫做了同桌,便常常帮着辅导柳鑫的功课。
再后来,谣言四起。转学生搬到这里的缘由被传得沸沸扬扬,对异类的歧视不仅开始针对他们。还有关系过近的柳家。
“他爸爸犯了流氓罪。就有传言说这是有遗传的病,他也一样。谣言影响太大,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在学校里也会被欺淩,所以我弟弟他退学了,被关在家里干农活。”
那时正值农忙,有的孩子偶尔也会轮流着去田里帮忙。忙碌起来后,大家的精力便不再谣言上,只是偶尔擦身而过不免会有些閑言碎语,对背着锄头的柳鑫,对挑着担子的转学生。转学生家没有田,家中劳动力只有年轻的他跟在书记后面干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