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乍暖还寒啊。”苏槐说
这年开春还真是,当天夜里就下起雨。楼霞她们进包厢时都在拍自己潮湿外套上的水。江黎去通知服务员準备上菜,苏槐给他们的位置倒好水,这才瞧见来的是四个人。
见到长辈,自然是他先开口打招呼才不显失礼,但那两个称呼没喊出口,去找服务员的江黎已经走到门口和他们寒暄起来:“这麽巧就碰上了?”
苏小刚说:“哪这麽巧,因为找不到停车位专门跑到社区医院找位置。既然都过去了,干脆就一起来了。”
江海和楼霞坐下,苏槐这才就近叫了人。
江海打量他几下,说:“很长时间没见了。上次过来玩也不说一声。”
楼霞说:“跟你说了你有时间待客?”
江海呵呵笑:“我可以调班啊。”
苏槐没继续接话,长辈们便自个聊起来了。菜很快上齐,大约是今天工作忙碌,苏小刚开了一天车也疲惫。又或者四个人心事重重,各自压着一点事,他们盛了饭便不再多话,连桌上放着的一瓶酒都没酌。
反倒是柳溪喝着汤,突然碰了碰苏小刚:“你下车前不是说后备箱放着两提好酒。”
苏小刚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江海这才看着桌上:“这有,你那好酒留着过年开。”说完就拆包装满上两杯,楼霞提醒:“晚上回去还开车呢!”
苏小刚说:“让苏槐开。”
苏槐正盯着江黎碗里那块挑着刺的鱼肉,突然被点名有些茫然,看到苏小刚旁边那杯酒后明了:“嗯,我开。”
苏小刚便放心敞开喝了。
江黎夹着那块肉放到苏槐碗中时,楼霞问他:“江黎,待会你是跟他们回那边还是留在这里?”
江黎并不想细思这个问题的深层考虑,反而把答案抛回楼霞让她纠结:“你觉得呢?”
楼霞道:“随你吧。过几天我们也会过去。”
江黎顺驴下坡:“那我今天不留这边。”
楼霞:“……”
苏槐一口饭差点呛住。
江黎连忙帮他顺气,拿起旁边的温水递给他。又看着楼霞说:“你不是都知道了还问我。”
楼霞扒了口饭说:“算我多嘴。”
柳溪笑着给楼霞夹了一块排骨宽慰,转头问出一句更石破天惊的话:“那晚上是一起睡还是在自己房间睡?”
苏槐端水的手一抖,江海和苏小刚刚喝进口的酒也一喷,在其他人看向他们时立马转移话题:“这酒还真是烈啊……还是说我太久没喝酒了这麽容易就被呛到?”
苏槐咳了一声,委婉道:“你们今天晚上要收拾房间,会弄很晚。”
柳溪脱口:“怎麽?你要过去?”
苏槐站起来给她舀了一勺土豆排骨放在柳溪碗中:“您还是先吃饭吧。”
江黎在他旁边悄声说:“也不是不行,上次落下的衣服都还没拿回去。”
苏槐筷子上夹着自己咬了一口的土豆,闻言直接塞到江黎嘴里说:“你也先吃饭吧。”
这顿饭前期说是味同嚼蜡战战兢兢,后半段便是食之无味不明所以。
苏槐都不知道是怎麽能从家庭聚餐聊到谈婚论嫁。
晚上雨更大了,苏小刚只带了一把伞,他和柳溪挤一挤尚可,楼霞把自己的伞给了江黎和苏槐,然后挽着江海和他一起撑伞走了。
苏小刚很上道地坐到后座,一边把江黎往副驾驶推一边嘴里说什麽喝多了要睡觉后面坐着舒服之类的鬼扯话。很明显的借口,因为今天喝的不算多,结果苏槐开上路不到三分钟他就真睡了,鼾声如雷。
柳溪正好趁机和苏槐聊几句:“刚刚吃饭时候说的,要不真的考虑一下?”
苏槐淡声回:“这个玩笑不好笑。”
柳溪道:“顺着你也说不好,反着说更要命……这麽些年了,随你自己吧。”
随便吧。柳溪是这样想的。
这麽多年过去了,好像也没有什麽事真的会让她念念不忘。也没有什麽事会让她觉得如临大敌。她暂时无法接受和膈应的,远离就好了,就像苏槐一直做到的。
好像见不着面就不会时刻让柳溪想起这件事,好像就能让柳溪觉得无事发生,再然后,她好像就能接受了。
就像她一直安慰自己的时候一样,孩子总会长大。如今读个大学都能做到五年不见面,也不知什麽时候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了苏槐的生活,既然如此,苏槐的选择、苏槐自己的人生那便不需要柳溪去指点干涉,更别说这种左右只会让他们不欢而散。
年纪大了,难免会开始伤春悲秋。柳溪时而自省时发现她作为母亲的一生似乎并不是那麽称职。当她试图修正的时候又恍然发现苏槐离她越来越远于是她的所作所为都于事无补,但仔细思考好像他们从未交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