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我和局里的人坐上了最後一班开往离岛的直升机。
机外下着大雨,天空乌云极厚,且灰蓝得不太对劲。卫星云图显示低压环流还在成形,风场分布像一张被撕裂的网,一圈一圈旋得不规则,彷佛不是自然形成,强烈的对流云g扰电磁波环境,讯号变的极差,就当地同仁的说法,似乎观察到了有别以往台风的气压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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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抵达离岛的时候,正下着滂沱大雨,当地官员驱车迎接我们,我看向远方座落在机场旁的石像,型若狮子,穿着红袍,面部雕刻着微笑,笔直的竖立在平整的石墩上,像是在镇压着什麽。
到研究所後,我马不停蹄带着测量队伍前往离岛山上的观测台上架设测站,准备记录下一轮风速变化。
那天狂风暴雨。
我站在观测台上,脚边水流涌动,夹杂着些许石子与泥沙,大雨啪地打在铝制仪器箱上。风速不断突破上限,我们只能用老式指针仪搭配三重资料记录,数位显示早已当机,只剩那针抖得像癫痫。
我全身Sh透,连呼x1都得靠意志压下,不然肺会直接被灌满水气。
但我依旧站着,一动不动。
风速从每秒50一路飙升,数值像有人在後头推一样,根本没有平均值可言。
第一天,一无所获。
我拖着被雨淋Sh,疲惫的身T回到研究所,洗完澡後,我坐在宿舍的床上发呆。
「如果儿子在的话,或许就能发现什麽了吧。」我暗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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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里後院有几棵老树、几块矮石,一点草地和斜坡。地方不大,在他小时候,我常常在那里跟他玩捉迷藏。
他藏我找。
但没有一次,是我主动找到他的。
不是那种,「啊~你在哪?爸爸找不到你的哄小孩方式」是真的找不到,在那短短不到十坪的後院。
他像消失了。
我前後绕了好几圈,叫他名字,连假装离开都试过,还是没半点声音。
我也尝试过网路上年轻人的梗。
「爸爸采了朵小花~要送给儿子~儿子啊儿子~」
我清了清喉咙。
「功课写完了没有!」双目圆睁!
空气凝结了,没有风却从旁漂过的叶子,似乎在嘲笑着,这就是代G0u啊…
直到风轻轻地吹过,草动了、枝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正准备放弃,
他就会突然从某个角落跳出来,一边笑、一边喊:「爸爸你输了!」
那瞬间,我常会愣住几秒。
不是被吓到,而是那种……你明明确认了他不在,确认了空气里没任何人气息。
可他就这样像被风吹出来的落叶一样,凭空出现了。没有任何办法能解释,做研究做了半辈子,我却根本无从解释他的行为。
我总会笑他「其实我早就找到你了。」换你当鬼。他却总能马上找到我藏的树林。
[就像是,大自然在给他答案一样。]
长大後的他,偶尔,在我跟老婆因为台风路径的预测相异吵个不停时,他看都没看,随口飘来的一句话总能打断我们的争执,而台风最後的路线也会像是照抄一样,完全随着他提出的路径走。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想让他发挥自己天赋,加入气象局,先实习或当个助手之类的,未来能成为我的左臂右膀,跟我一起共谋大业。
但他不愿意,他从不觉得自己特别,他只想安分守己的当个学生,我画的饼他是一个不吃。
现在想来,那孩子低调过头了,明明拥有那种bug般的技能。我闭上眼睛埋怨着。
「唉,科学的尽头终究还是玄学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意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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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我是被一种「太安静」的感觉吵醒的。没有雨声,没有风,也没有任何设备在运转的嗡鸣声。
整个研究所像是被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时间凝滞,空气乾净得过头。
我走出宿舍,天空清澈,乌云消失,地面Sh滑却没有大片积水,风速感测杆甚至微微晃动,像是在适应突然恢复的重力。
我立刻冲往雷达室。
萤幕上一片空白。
我强制刷新三次,仍是空白。
嬿淇——这颗我们昨天亲眼记录、无论是云量、气压、风速都远超等级的史上最强台风,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地球大气系统上抹去了。
没减弱、没偏转、没降级、没消散。
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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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坐在控制台前,我怀疑我在做梦,可是昨天观测的数值都还在,脑中浮出昨天雨夜的片段,觉得有点怀疑人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差时间是固定的,我只能在离岛短暂的住了下来,网路及通信设备被台风摧残的不rEn形,无法与本岛联系,只能用气象局的无线电简短报个平安。
不过好像也没差,这次台风异常状态,身为气象主播的老婆肯定还在电视台忙的天昏地暗,能不能回家睡都难说。
而我儿子…..算了,肯定还在家里看云。
我漫步走在离岛的海边,脚下的石砖路还cHa0Sh着,积水沿着缝隙滑进沙地,留下细碎的水痕。
远方的海,灰蓝一片,风平浪静,海水一层一层地向岸边游来,发出阵阵拍打的声音,听了让人心灵平静。
岸边竖立着几根老旧的消波块,布满青苔与贝壳,像是守在这里很久的沉默老人。更远些,有一座用花岗岩砌成的哨站,已经废弃许久,石头表面似乎还有弹孔的痕迹,墙角立着一座石狮,脸面斑驳,红袍早已褪sE,仍坚定地面向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