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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川没心思听这个,他只想马上见到陆柏均:“他……在哪?”
“他没空,”林远说,“他今天有手术,不然你肯定能见着他。”
封川轻轻“嗯”了一声,他胸口木木的疼,脑袋也转的慢。
此时大概是下午,夕阳软软地挂在窗台上,泛着橘黄色的毛边,他将头偏向窗外,望着树梢上所剩无几的叶子发呆。
他是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见到陆柏均的,刚好疯子回家拿饭去了,病房里只剩他一个人。
只见陆柏均穿着白大褂,颧骨靠近眼睛的地方有擦伤,已经结痂了。手上戴着医用手套,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陆柏均大概是没想到封川还醒着,面对面被他逮了个正着,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就这麽静静地互相望着。
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原本相互之间都有好多话要讲,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说什麽都乏味的很。
“又在手术室熬了很久?”封川问。
陆柏均摇摇头,他在封川的注视下走到病床前坐下。沉默了一好会儿,答非所问道:“三角梅开始落花了,我懒得扫,积了很厚一层。”
“等我回去扫。”
“好。”
说这话的时候陆柏均一直低着头去看封川打着吊瓶的手,林远一大男人不够细心,不晓得打吊瓶的时候手会很冷。他想帮他暖一暖,可是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手。
“我得回去了。”陆柏均最后看了一眼封川的手说。说完,他起身就要走。
“陆医生,”封川突然喊住他,“再坐会儿吧。”
他还想再多看他两眼。
陆柏均眸光微动,一言不发地又坐了回去。
“田天怎麽样?”封川想起那天出事的不止他们两个。
“……他没救回来。”陆柏均顿了一下,小声说,“他是家里的独子,上面按殉职走,给了补偿。我以咱俩的名义也给了一些,放心。还有因为你的话,出事的时候人几乎都已经撤光了,你救了很多人。”
“我知道了。”封川声音低哑。
说完,两人又都陷入了沉默。
但奇怪的是空气中并没有尴尬的气氛,反而是平和的干燥的,像是冬日午后太阳晒在干草上,隐隐有点温暖甘甜的味道。
那天之后,陆柏均又恢複了公事公办的态度,除按时查房外,很少会专门来看封川。
办公室的衆人发现,不忙的时候陆医生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也不太爱笑了,经常一个人发呆,只在查房的时候看上去心情会好点。
这天有点事耽搁了,查房查的晚,跟来送饭的林远撞了个正着。
“陆医生,忙完啦?”林远问。
“忙完了。”
“先把鸡汤喝了再走。”林远说,说着他放下保温壶,把鸡汤倒出来分成两碗,一碗递给陆柏均,一碗递给封川,“这汤可是老烟头亲自熬的,鸡还是他自己养的呢。”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他为了抓鸡,在地上摔了一跤,腰不能动了。后面几天我得两头跑了,麻烦陆医生帮我多看着点我哥。”
陆柏均接过鸡汤,问:“老烟头摔得严重吗?严重的话带来医院我给做个检查。”
“他你还不了解麽,倔得很,不愿往医院跑。放心吧,我看着他呢。”林远说,“还有,哥,老烟头让你好好养伤,别惦记他。”
封川板着脸“嗯”了一声。
陆柏均看他一眼,“你们聊,我得回去干活了。”
“回见,陆医生。”林远说。
送走陆柏均后,林远的脸沉了下来,他从封川手里夺过鸡汤碗:“哥,你黑着个脸做什麽?人家陆医生欠你了?当初要不是他背着你从天坑里爬出来,我现在只能去坟地上看你。你知道他背着你出来的时候啥样不?说剩半条命都是轻的,你现在是什麽态度?”
封川沉默着不说话。
他昏迷半个多月,身上的肌肉几乎都掉没了,干瘦的厉害,脸色也很难看,头发乱糟糟的已经长得盖住了鬓角。
林远絮絮叨叨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居然从他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委屈。
“你……我就这麽一说,你别……”
“疯子,”封川突然开口,“你为什麽还不成家?”
“……”林远愣了一下,“哥,你撞坏脑子了?”
“我只是想着如果哪一天突然死了,至少在死之前,日子能……”
封川没说完,他想象不到有家的样子。
林远瞬间就知道封川想说什麽了,他哥这辈子这麽苦,难得他终于想安定下来。
“那我这就回去给你张罗,咱争取下个月就把央拉姐娶进门。”他忙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