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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这茬,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老太太瞬间蔫了。
封川把她扔地上,语气森冷:“长点记性,你是不是忘了,我不是什麽好人。疯子,帮我把人丢出去。”
“是,哥!”
“老钱,把院子收拾干净。”
老钱看着他垮了肩膀,一言不发地往楼上走,气得眼睛都红了,梗着脖子吼出声:“这踏马叫什麽事啊!看什麽看,都踏马散了散了。”
衆人鸟兽散,不到片刻,小院回複了平静。
入夜,封川端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指间的烟忽明忽暗。
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陆柏均走出小院的背影。
这座小院就像是束住他灵魂的死地,他明知自己在这里多住一日,过去的人和事就会多缠他一日,可他还是自虐的一直住下去。
是所谓的赎罪吗?
也许吧,他怕走太远,他妈想报仇都找不到他人。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住一辈子,跟那棵三角梅一起老死。可遇着陆医生之后,他居然妄想着跟他走。
瞧,这不就翻车了麽。
封川一夜未眠,整个屋子被烟雾堵得满满当当。
林远和老钱他们也在楼下守了他一夜。
天亮,林远突然被一通电话喊走,没多久,又急匆匆的回来。
“哥!哥!”
他一面喊一面往楼上跑。
封川动动僵硬的脖子,懒得出声,只掐灭烟,等着他推门进来说事。
“哥!”林远推开门,“咳咳,哥,”见封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前一堆烟头,他哽咽出声,“哥,老烟头没了。”
“什……什麽?”封川一时没反应过来。
“老烟头没了。”林远走到他哥跟前蹲下,扒着他的膝盖,轻声说,“他昨晚自杀了。”
封川倏然起身,林远被他带翻在地,见他踉跄一下,不管不顾朝外走,赶紧起身追上去:“哥,我开车,你等等我。”
上了车,封川使劲搓搓脸,抿着嘴角一言不发。
“是月溪挠宁婶家的门,宁婶察觉不对劲才去看的。我去看了,是吃药走的。”林远开着车,分神回他。
“嗯。”封川的声音很沙哑。
林远心里发酸,怎麽都赶到一起了,就不能让他哥喘口气麽。想到这里,他吧嗒掉下两滴泪,把前襟给沾湿了。
他知道他哥一直把老烟头当亲爹伺候,平常吃的用的都是他照顾着,过年过节也都搁一块过。这次老烟头伤着腰,他哥跑的虽然不多,但他替他哥照顾着呢,怎麽还把人照顾丢了,这叫他怎麽给他哥交代。
封川听见他哭,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窗外,此时车子刚好开过北塔河,就是上次他跟陆医生早晨一起来散步的地方。
车轮驶过,惊起一片灰琼鸟,封川知道这几只八成还是之前那些,只是身边人没了,没了。
下了车,老烟头的小院外面围了一圈人,但除了宁婶,没人敢进去。
封川知道,他们都把老烟头的小院当成坟地,一个成天跟坟堆睡在一起的人,跟个活死人也差不多了。或者他们巴不得老烟头赶紧死,这样他们就能忘记当年逼死过一个人的事实。
封川还穿着昨夜那身,白衬衫黑色呢子长大衣,配上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深邃的五官,衆人这才意识,当年险些饿死在村头窑洞里的半大小子,如今出落得像画报上的明星。
越过围观的人,封川走进院子,看见那座坟新培了土,墓碑上也添了名字和照片。进去屋内,老烟头安详地躺在床上,月溪盘睡在他枕头边,见封川来,月溪睁眼看了看他,複又闭上。
床边矮桌上,老烟头留了封,封川打开。
阿川:
我走了。
他们说你今儿个求婚,本来想去看看你媳妇长啥样,后来一想,你能看上眼的,八成差不了,我也就不瞎操心了。
老烟头我这辈子一事无成,连累云玉也陪我窝在山洼洼里。我死了就埋她旁边,还陪着她。
月溪你帮我再顾上两年,等它死了,也一并埋我们旁边,一起做个伴。
这往后你也是有家的人了,要好好待人家,凡事多忍让,日子朝前过,好好过。
封川合上信,轻轻塞衣服口袋里,伸手要去抱月溪,却被它一爪子挠手背上,挠得有些狠,见血了。
林远惊呼,想去提溜月溪,被它灵活躲过,三两下跳出屋去跑远了。
封川拂开手背上的血,挨着老烟头坐在床沿上,对林远说:“疯子,去烧一盆热水来,我给他洗洗好上路。”
林远点头,伸手要去拿矮桌上的电热水壶,可一转念又收回了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