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 / 2)

李惊滢懵懂得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儿却缓缓的四肢屈地,李惊滢也顺着力道半俯到了马背上。他怔了片刻,随即艰难的爬上马背,马儿便再度站了起来,将他驮起。李惊滢俯靠在马脖上,双手紧抓马鬃,竟也稳住了身体。

李惊滢带着几分不相信地笑意说道:“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让这样的灵马来拉囚车?”

马儿嘶鸣一声,好似同意一般,逗笑了李惊滢。

李惊滢试探性地拍拍马脖左方,那马儿竟真得乖乖调转了方向。李惊滢不由又是一笑:“莫非你是天上的灵马,因为思凡偷溜了下来?”

马儿噗噗地吐着粗气,好像不满意李惊滢这么说它。李惊滢实在乏了,也无力再说笑,便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声‘驾’,马儿便开始慢慢往山谷的方向走去。

平稳的踱步令李惊滢不至从马背上跌落,李惊滢便不由自主地放下心来。睁了睁早已干涩的眼睑,强烈的倦意铺天盖地而来,李惊滢再难抑制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口中如梦呓般含糊的喃喃着:“连老天都在帮我……所以更不能放弃……惊漩……等我……”

京城三十里外有一座香火鼎盛的浮苍山,全山共有八十一座寺庙,象征九九归真之意。而被誉为皇家庙宇的无相寺更是因其灵验而被宗元皇室全力推崇,数百年来膜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今日是涛王府的小主人李守贤的两岁生辰。

涛王妃抱着李守贤,带着丫环、n_ai娘来到无相寺祈福还愿。参拜过后,滢王妃便到内堂与无相寺主持研讨佛理,这可闷坏了小守贤,哭闹个不停。涛王妃无奈,只得命n_ai娘和两个小丫环带着小世子到庙里转转。

无相寺内人流涌动,各殿之间的通道上聚满了各式小贩。香烛元宝、吉符瑞物,算命的摊位更是集满人群,听算命先生讲解如何趋吉避凶。还有卖玩具的、卖点心的、卖瓜果的,实在不亚于一般庙会的盛况。

n_ai娘抱着李守贤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不一会儿便汗流满面,气喘嘘嘘。小守贤却是乐得直拍手,东张西望,玩兴正浓。n_ai娘只得将李守贤交给两个小丫环,命她俩带着小世子去买些玩具先哄着,她留在原地歇息一会儿,等小世子玩腻了便带他回来。

两个年纪尚幼的小丫环见管事的n_ai娘没有跟着,立刻玩心大起,抱着小守贤便去逛各式瓜果小点心。小守贤指着桂花糕闹着要吃,便买了几块,往他的嘴里、手里塞了两块,剩下的两人分了分。

虽说这里的桂花糕不及王府做的ji,ng致美味,却也别具一番风味。她们二人便跟小世子一边吃一边玩,将诺大的无相寺跑了个大遍。最后实在玩累了,两名小丫环这才抱着小守贤躲到树下歇息,小守贤则继续美滋滋的吃着他的桂花糕。

忽然,个头较小的那名小丫环指着人流一角兴奋的叫了起来:“呀!那边有卖脂胭水粉的!好像还有花绳头钗!”

一直抱着李守贤的个子较高的小丫环抹抹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而力不足地说:“还是别去挤了,你又抱不动小世子,全是我一个人抱着,都快累死了!”

小丫环的大眼珠一转,四下环视了一下。这边是供奉土地的殿宇,相较财神、罗汉、菩萨等大殿的热络,更显门庭冷落。于是她心生一计,提议道:“不如咱们先把世子留在这里,去买了胭脂就马上回来!”

大丫环闻言吓了一跳:“怎么能把小世子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呢?出什么事怎么办?”

“不会有事啦!这边又没人,咱们把小世子藏到香案下,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咱俩马上就回来了,不可能会出事!”

大丫环想了半天,年龄稍长的她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看到远处的无数少女正在卖力挑选,还是不由动了心。迟疑犹豫间,身边的小丫环又不断的保证不会出事,软磨硬磨了半天,大丫环才终于点了点头。

小丫环立刻欢呼一声,大丫环一打定了主意,立刻整颗心都扑到了胭脂水粉上,当即将最后一块桂花糕塞到李守贤手中,将他藏到了香案下。

小丫环对李守贤说现在要玩一个新游戏,所以他要乖乖的呆在这里不许动,绝对不可以出来。不谛世事的小守贤听话地点点头,便坐在香案下吃起了桂花糕。

两名丫环又把案布往下拉了拉,确定不可能会有人发现案台下藏着一名小孩,这才飞快得跑掉了。

小守贤正一口、一口斯斯文文地吃着桂花糕,忽然听到一阵‘嗵嗵’、‘嗵嗵’的声响。小孩子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立刻将适才的嘱咐抛诸脑后,李守贤从案台下探出小脑袋东张西望。

只见一名脸上有些许擦痕的男子正微笑的看着李守贤,他手持拨浪鼓,轻轻晃动,发出嗵嗵的响声。小守贤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人手上的七彩波浪鼓,手里的桂花糕也丢到了地上,小手伸着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波浪鼓!波浪鼓!”

小守贤抱着那人的腿,指着他手上的波浪鼓欢快地叫着。

男子笑着俯下身,将波浪鼓递给了李守贤。李守贤接过波浪鼓,立刻开心的眉开眼笑,那人便将他一把抱起。一心扑到玩具上的小守贤对他毫无警觉,还举着波浪鼓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咯咯直笑。

似乎是被小守贤可爱逗趣的模样惹笑了,男子的笑容中涌起了几分温柔,他亲昵地摸了摸李守贤的头,便抱着他离开了神殿。

“没想到涛王府的小世子这么容易就被弄丢了。”那人俊朗的脸上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而他,自然是李惊滢。

第四十章

片刻后,两名吓的面无血色的小丫环拼命的寻找小世子,最后实在寻不到才胆战心惊的告诉了n_ai娘。n_ai娘一听小世子丢了,险些吓得魂飞魄散,马上带着她俩又寻了半个多时辰。眼见依然一无所获,无技可施的三个人只得战战兢兢的报给了王妃。

涛王妃一听当场急的晕了过去,无相寺主持马上派寺中众僧全力搜寻,顿时整个无相寺ji飞狗跳起来。

世子丢失非同小可,官府一听说此事,便立刻派兵围堵了浮苍山。每个下山的人都遭到了盘查,凡是带着一、两岁孩童的香客全被扣押,要由涛王府的人亲自确认过后才可以放行。无相寺更是遭到了彻底翻查,其它寺庙也逃难此劫,一时间浮苍山乱作一团。

当李惊涛带着沉江赶到无相寺时,涛王妃早已哭的肝肠寸断。弄丢小世子的三人更是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候处罚。

涛王妃一见李惊涛便扑了过去,大哭着求王爷找回世子。李惊涛从听说李守贤丢失起便失魂落魄,这个时候更是不知该如何安抚王妃,还是沉江对涛王妃说道:“王妃请放心,小世子吉人天相,鸿福有余,一定会安然无恙。”

李惊涛命人好生伺候王妃,带着沉江来到了无人的偏堂,便再也掩饰不了他的惶恐,不安地问道:“会不会是惊鸿派人做的?”

沉江微微摇头:“若鸿王有心挟持王爷的家眷用以要挟,便不至于与王爷周旋了这么久。此刻又恰逢滢王与漩王这桩家务事令皇上龙颜不悦,若鸿王此刻以诱拐世子为挑衅,势必触动圣上逆鳞,实属愚昧。”

“那……那还会有谁?若不是私怨,难道真是人贩子?这可怎么办才好?”李惊涛完全没了主意,急得在堂中直打转。

“王爷请放心,若那两名小丫环没有隐瞒实情,确实将世子藏于案下又很快返回,世子却已丢失,只能可能是人贩早已盯上世子一行,不然并无机会下手。而且就算是人贩偶然遇见带走了世子,此刻见官府这般动静,再蠢也知道这孩子身份不菲,应该不敢有所妄动。”

沉江说着长叹一口气:“怕就怕人贩早已离开,n_ai娘她们心中怕事,反而延误了时间……”

“这三人实在可恨!本王绝不能轻饶她们!”李惊涛气的失了常态,放出狠话。

“王爷请息怒。n_ai娘只是一时疏忽,那两名小丫环年纪尚幼,玩心未泯,才会犯下这等滔天重罪。如今世子下落不明,还是先行找回世子要紧,若寻回世子,便免了她们的死罪,重责几十大板赶出王府便罢了吧。”

李惊涛没有驳回沉江的建议,而是瘫坐在椅中,单手捂眼,哆嗦着问道:“沉江……真能找回守贤吗……”

沉江知道李惊涛爱子如命,此刻已经完全方寸大乱,不由心中暗叹,慢慢说道:“请王爷即刻命令官府颁布公告,就说小世子不慎走失,若有寻得者重重有赏,涛王一家感激不尽。切忌不要提及世子被人诱拐,而王爷也要让那些绑匪相信,王爷是真的认为世子只是走丢而非虏劫,更不要表现出任何追究之意,以免那群人狗急跳墙,反伤世子。”

李惊涛连想也没想便连连点头:“好!就这么办!”

说罢便匆匆地奔了出去,沉江思忖一下,自言自语道:“但那人若不是为财……便真的难办了……”

官府的士兵在浮苍山地毯式搜索了两个时辰,大大小小八十一座庙全被翻了个底朝天,若不是涛王和王妃都信奉佛教,只怕连历届主持圆寂的塔林禁地都要闯进去搜查了。

所以,虽说各庙主持对官兵滋扰清静之地都颇有微词,但念及涛王依然给寺院留有薄面、他又是丢子心切,便也没有多加阻拦,尽力配合。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其实沉江早派人暗中潜入各寺的禁地悄悄搜查过,只可惜依然一无所获。

夜色降临,在浩浩荡荡的搜索未果后,官府只得解了封山令。京城和周边邻镇更是贴满了涛王寻子的布告,万两黄金的赏额令诸多百群一片哗然,津津乐道地议论起来。

而在无相寺一间荒废的沙弥房内,李惊滢正跟小守贤玩的不亦乐乎。

李守贤扑腾着想抓住李惊滢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掌,可惜怎么也抓不到,忽然水灵的大眼睛转了一转,李守贤好似玩累般收回了小手,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的撇向李惊滢。李惊滢见小守贤居然对他耍心眼,立刻被逗笑了,于是装作上当放下了手,当即被小守贤扑到,把他得意的咯咯笑了起来。

李惊滢玩心大起,立刻攻击小守贤的痒痒r_ou_,小守贤又是大笑又是尖叫的被李惊滢搔痒笑个不停。最后玩累了,小守贤便乖乖巧巧的趴在李惊滢的怀里摆弄着拨浪鼓,嘴里无意义的哼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童音。

“守贤饿不饿?”李惊滢笑着问道。

小守贤立刻点点头,r_ou_嘟嘟的小手抓住李惊滢的前襟,蹬着小腿就想往上爬,还在嘴里直嚷嚷:“守贤要吃鱼!鱼鱼!鱼鱼!”

n_ai声n_ai声地撒着娇,外带一张粉嫩嫩的小脸还直往李惊滢嘴上凑,直把李惊滢逗的哈哈直笑。

“早知道我的小侄儿这么逗趣可爱,我就应该早点下手嘛。”

李惊滢笑着捏捏李守贤软软的小脸蛋,笑容一成不变,但语调却发生了根本变化:“你说对吗?沉江?”

一抹黑影悄然走近,沉江竟不知何时来到李惊滢的身后,他反手而立,冷冷道:“滢王这个篓子只怕捅大了。”

“是吗?我倒不觉得。”

李惊滢不以为意的笑着,继续轻轻搔着李守贤的脖子,痒得他直笑,但手掌已经渐渐包住他的脖颈。

这个动作看到沉江眼里可谓危机四伏,一时间也不敢妄动。

“滢王若想以此要挟圣上交出漩王,只怕会得不偿失。”

沉江冷声提醒李惊滢,他这番举动根本帮不到他,还只会适得其反。

李惊滢却哧哧而笑,没有接话,而是转移了话题:“你为何猜我仍在无相寺?”

“若是普通绑匪一心图财,见封山搜索一般都会乱了手脚,多数会丢下世子独自逃命。就算他们不知诱拐的是世子,也幸运的避过了官兵,但他们看到满城的布告时,也应该知晓了小世子的身份。图财之人,很难抵过万两黄金的诱惑,但现在仍不见有人回应,那就意味着只有两个可能:一、那些人不信任涛王的承诺。二、那人根本不是为财。若是一,短期之内确实无技可施,只能暗访探察。若是二……”

沉江一顿,缓缓说道:“敢动涛王独子、圣上长孙者,必然与王爷有天大恩怨。若说何人有嫌疑,只怕近期得罪的滢王嫌疑最大。”

“怎么,大皇兄见不到我的尸体,却没想过我会对他下手吗?”

李惊滢依然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李守贤,双手片刻不离他的小身子。沉江碍于世子的安危,久久不能有所行动。不谛世事的小守贤听不懂两个大人之间暗流涌动的对话,也感觉不到僵持的杀机,他依然在跟眼前叔叔的一只大手玩着掰指头的游戏,依依呀呀的自说自话。

“若滢王是为此事而怀恨在心,只怕寻错了对象。关于那件事,王爷并不知情。”沉江淡淡地说道:“是沉江私自下的命令,一切都与王爷无关,还望滢王手下留情,不、要、铸、成、大、错。”

最后六字,已然威胁。

李惊滢的神情明显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你倒是条忠心的狗,主子还没下命,你便扑过来咬人。”

沉江对李惊滢的侮辱并未在意,而是冷冷道:“王爷生性纯良,若让他相信你会对他不利,只怕难过上青天。既然如此,沉江不妨代劳。”

“代劳啊……”李惊滢缓缓地收起笑容:“只因你认为我会对大皇兄不利,便先行对我下手?”

“难道滢王从无此念?”沉江反问。

李惊滢一怔,当时的自己,到底是如何看待大皇兄?

是大皇兄揭露了此事,告之父皇,才令自己与惊漩两隔。又是大皇兄,在自己好不容易带走惊漩时,硬生生地抢了回去。同样是他,在自己放弃一切尊严的拼命恳求后,依然无情地带走了惊漩。

恨吗?只怕,真得恨到了骨子里……

会报复吗?

李惊滢思考到这里时,却一下子胆怯了。

那时为什么坚信自己就算落魄至此也一定可以翻身?当时沸腾在体内的某种东西令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就是它令自己绝不容许就此落败。而它,除了是天生的斗志之外,那份驱动所有不甘的情愫……是否就是恨呢?

如果我真的翻了身,再一次恢复了原有的地位和身份,我下一步会不会便开始削弱大皇兄的势力,甚至设计陷害他?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没落而露出快意的微笑?

李惊滢低下头,怔怔的看着在他怀中玩乐的小守贤,忽然身心发寒。

因为,会。

所以才会在认定是大皇兄下毒手之后,在山谷中如鬼魅般躲避了三日。一等身体恢复常态,便第一时间盯在涛王府附近,静候了两天,终于将大皇兄最疼爱的独子攥于手间。

这些举动,不正是报复吗?

想让大皇兄也体验到失去所爱的痛苦,想让他也如自己这般心如刀割,想让他为他的行为后悔不迭,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局面……

李惊滢终于理清了思绪,却硬生生地压下蓦然醒觉的良知,冷冷地反问:“是又怎样?”

宁可被泯灭良心的揪痛折磨,宁可对自己的亲侄儿下手,也不甘让大皇兄坚信他是正确的!

只有真正的切肤之痛,才能让那个墨守陈规的大皇兄明白夺去别人所爱会引发怎样的悲痛和哀伤。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明白,当他硬生生的分开他的两个兄弟时,那两人是怎样的悲伤与绝望!

这就是李惊滢的动机,如此简单。

而到底是谁下令暗杀自己,已经微不足道了。

李惊滢看向面无表情的沉江,哼笑一声:“沉江,你以为杀了我是为涛王好,却没想过当涛王知道此事后会如何待你吗?就算我从此与他不共戴天,但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却是真真切切,你真以为他会感激你为他除了隐患?”

沉江木然的答道:“以王爷的性情,他只会恨我害死了他的弟弟,绝不会感激我保了他一命。到时必然会用我的性命告慰你的亡灵,沉江难逃一死。”

“原来你早想到了……”李惊滢有些意外:“却依然这么做……”

“杀你,沉江死。不杀,王爷死。沉江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错。”

“你已经认定我会害大皇兄?”

李惊滢好笑地问道,连自己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杀大皇兄。因为生长在皇室之中的人,深谛令一个人痛苦的活着,要远比令他痛快的死亡更加残忍。

沉江思忖一下,淡淡地说:“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沉江不想拿王爷的性命去赌一半的可能。”

李惊滢这回是真的吃惊了,对于沉江宁死也要保护涛王的举动倍感意外。而且,仅仅是‘有可能会伤害涛王’便令他暗下杀手,连带着还要赌上他自己的性命,做好被涛王获知后反杀他的准备,也要为了那一半的机率而保护到底吗?

此人对李惊涛的用情之深,简直难以想像。

看着李惊滢不经意泄露出的神情,沉江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淡淡的说道:“沉江这么做,只因知道此事不会被王爷知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惊滢嘲讽地说。

沉江依然用淡淡的口吻回了一句:“死人彻成的墙便可。”

李惊滢随即大笑:“看来,我已是你非杀不可的目标。说不定,我已是最后一个知道你那桩秘密的人了。”

“王爷说对了。”

李惊滢冷眼扫向沉江,后者目光平静,但隐隐渗出的杀意凝结了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瞬间僵持。

第四十一章

李惊滢抚在李守贤脖上的手慢慢收紧,小守贤顿觉不适,挣扎了几下却不能挣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李惊滢便继续保持在这个危险、却不会令李守贤致命的力度上。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机会。”李惊滢冷冷道。

谁知沉江却扬起一丝冷笑:“滢王天真了。你即知我对涛王的用心,却想不到我最想拔掉的眼中钉,便是这个他和别的女人诞下的孽种吗?”

李惊滢也笑了起来:“沉江天真了。我即知你是宁死也不希望大皇兄有所损伤的情深之人,又怎么会相信你对他的儿子有欲除之心?以你的心机,若真得痛恨王妃和世子,只怕她们母子俩早死于非命也没人知晓呢。”

沉江默默地看着笑意盈盈的李惊滢。好像是想故意刺激沉江,李惊滢忽然手上一用力,李守贤的哭声倏止,沉江果然当即变脸。李惊滢随即松手,李守贤又是咳嗽又是嚎哭,哭声十分凄惨。

李惊滢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要流露出半点心疼,冷漠地看向沉江。最终还是沉江落败,木然的脸上露出了放弃的表情。

“滢王确实名不虚传,沉江甘败下风。”

沉江看着李惊滢的目光愈发深邃,李惊滢知道那是一个人挖空心思想要杀一个人时才会流露出的神情,如同杀气一样无法完美掩饰。李惊滢见过太多次,所以他知道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沉江,你或许机智过人,但你斗不过我。”

李惊滢冷冷地说:“我从十三岁起面对的就是整个宗元最负野心和城府的敌人,我只需把别人对付我的招数一丝不漏的记到脑中,便足以令我成长为另一个可怕的y谋者。而在朝廷之中,新的诡计与圈套层出不穷,哪怕我不想,我也有不计其数的机会继续学习、运用它们。只要大皇兄一天不放弃皇位,他将面对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像我这样的人,而你,又能应付几个?”

沉江没有说话,但是李惊滢能看出他完全同意。

沉江与李惊鸿的势力周旋了不少时日,虽然两方僵持未分胜负,可是沉江却本能的感觉到李惊鸿的心机是一个无底洞,他至今没有摸透鸿王的势力到底有多大,而现在的僵持是一个假象还是一个圈套。

这次与李惊滢牛刀小试的试探了一番,也显然并非简单便可应对的敌手。李惊滢最难对付的地方便在于他对人心、人性的拿捏,他懂得如何掌握这个弱点,又能恰到好处的威胁,直至对方不得不妥协。

也许李惊滢在面对一个冷血无情的敌人时会束手无措,但沉江没办法对李惊涛的家人无情,所以,注定了他也不是李惊滢的敌手。沉江自知对付一个李惊鸿已是勉强,再加一个李惊滢会绝对不利,若长此以往,再多几个这样的敌手……沉江真的没有自信可以从容应对。

“而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李惊滢有意拖了个长腔,缓缓地说道:“你封山原为搜索守贤的下落,你甚至也想到第一个被搜索的无相寺是最安全的地方,从而找到了我。却偏偏没有想过,若我被困山中无法逃脱,又不愿释放守贤,便可以将他杀死后埋于深山,然后若无其事的独自一人通过盘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有谁会知道我李惊滢今日上过浮苍山?又有谁知道涛王府的小世子早已被灭口埋尸?你的封山,足以害死守贤。”

沉江蓦然一颤,露出几分愕然的神情,呆愣了半晌,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无力的一笑:“确实……我不得不感激你并没有这么做。”

沉江的神色严肃起来,为他没有更加细心考虑到这个可能性而后怕不已。

“所以,你斗不过我。”李惊滢正色道:“因为你是一个不愿意冒险的人。你不愿赌,因为你不想承担输果。而我的一生,都是赌博。”

“也许我想要杀你,是有些天真了。”沉江慢慢说道:“你不是一个面对逆境就会认命的人。”

这种人,一旦面临穷途末路,便会不择手段的做出令人发指的事情,就好像李惊海。此刻,李惊滢可以平静的说出他的选择,但是一旦条件达到,谁又能保证他不会真的杀掉李守贤,悄悄埋于山中,安然离去?

沉江能看出李惊滢只是以李守贤为要挟,他并不想伤害他的侄儿。但是!沉江更知道,一旦自己表现出任何会危及他的举动,李惊滢便会立刻对李守贤下手,毫不犹豫!

沉江暗中观察了多年,他知道李惊滢有着人性和善良的一面,但是当他面临绝境时,这一面便会马上消失,那时的李惊滢,会残忍的如同李惊海一样难以预测。

沉江最怕的,莫过于这种敌人。

沉江微叹一口气:“你说对了,我确实不敢赌,因为赌本的代价是我偿还不起的。所以,你可以用小世子换我一个承诺,只要你归还世子,我便许诺不再杀你,如何?”

李惊滢哈哈大笑起来,多么可笑,一个王府的管家在对一个王爷说,他许诺不杀他。

滑天下之稽!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李惊滢蓦然站起,已经快哭哑的小守贤正在哽咽,被吓了一跳,当场又大哭起来,李惊滢将他搂到怀中,稳稳地抱住。

沉江的神色随着小世子的哭泣而微微动摇了一下:“你逃不出去的。你以为我会独自一人前来吗?官兵并没有撤离,早已将这里包围。”

“那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我如何从千军万马之中安然而退?”李惊滢自信满满地笑着。

沉江一步一步的退出了禅房,李惊滢抱着李守贤走了出来,屋外密密麻麻布满了无数士兵,各个弩满张矢,瞄准了李惊滢。李惊涛一看到李守贤便忘情地奔了过来,却在李惊滢蓦然勒住小守贤的脖子时倏止脚步,痛心疾首地看着李惊滢。

“惊滢,我千猜万想,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你!”

“大皇兄,我千猜万想,也没想过你会那般无情。本来人性就属多变,又何必悲叹自己没有早早预知呢。”李惊滢平静地回答道。

“那也是你我的恩怨!与守贤无关!你快放了他!”

“那你我又是什么恩怨,你为何不肯放过我和惊漩?”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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