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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老天在告诉他,即便在梦里,他也不是一个有福气得到幸福的人。
痛苦的记忆,总是深刻在脑海的。
容铮记得,那个女人,那个口口声声说是他“亲生母亲”的女
人在临终对他说:
“对不起,孩子…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牛做马,向你赎罪。”
她要赎什么罪?
身体病痛要由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来照顾?
还是曾经鬼迷心窍将自己调换,更或者是明明已经调换了却在自己要不行的时候说破?
容铮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随着女人的离去,生若浮萍的孤独填满容铮。
更让他无所适从未来的压力。
他才十二岁,是少年,也是孩子。
他要如何生存呢?
他又该以什么心态生存呢?
那晚,下了一夜的雨。
丧事是在天亮雨停之后办的,不隆重,只有容铮一个人。
女人留下一些钱,容铮到银行一看,数目不少。
他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既然拥有,那这几年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艰难。
未蒸发的水洼,就像容铮始终流不出的泪。
他悲观且丧心病狂的想过:这是她故意藏起来的,这是她不想要自己过得舒服。所以,即便是称为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也想要看自己受苦。
他是个不被幸福和救赎眷顾的怪物。
生活在黑暗里,永远不知道光芒是什么样子。
*
苦难能给人带来什么?
容铮跌跌撞撞的成长,居然也开始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做饭,打扫,背书,休息。
他开始在秩序中得到安心,不去期盼,只要守住已经得到的就心满意足。
与其说他知足常乐,倒不如用贪心不满来形容。
总之,容铮就如此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
很好笑,为了弥补流落在外的孩子,容爸容妈对那个回到容家的孩子很是纵容。
纵容到将四五岁的容宋放在宋家,只为了好好培养和大儿子的感情。
被爱的人大概总是会恃宠而骄的吧。
认回容家的那位骄纵得不行,很荒唐的因为欺负别人被打到脑袋流血。
谎言就是这么被拆穿的:
那个孩子的血型,根本就不该是容图和宋谨兰结合能生出来的。
于是,一番地动山摇,在破落的屋子里,像个机器运作的容铮,又被接回了容家。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容铮依旧能回想起那天所有人的脸色。
小心翼翼的容图,羞愧难当的宋谨兰,尚且无法记事很懵懂的容宋。
和那个一脸怨恨他的冒牌货。
冒牌货有什么资格怨恨?
他已经享受了不属于自己的人生那么多年。
他冒认身份,换取了别人对那个身份的爱。
享尽了原本对此期盼着的原主的一切,让原主丧失了所有期待与欢喜。
在黑暗中前行,在无望中认命。
他是怎么敢的!
容铮放下书,他也是那一刻才明白女人说的赎罪。
对呀,一个母亲,怎么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他的孩子已经在过着衣食无忧,资源绝佳的生活了。
那这个帮助孩子偷取别人东西的人,怎么不是个罪人。
她说赎罪,
真是……
太虚伪了。
第38章
当时, 那个冒牌货说什么来着?
容铮记得,那个人用最怨毒的目光,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他:不要得意, 我看上了,就都是我的。
十二岁的容铮, 没有害怕。
现在,二十八岁的容铮,开始不安。
诚如现在的境况,沈嘉烬就好比当年的自己。
要如何不生怨, 要怎么才能原谅呢?
容铮始终不能原谅容家的每一个人,只要他们发发慈悲, 或者对他多一点念想,都不至于这一点把戏就骗了过去。
同样的, 但凡自己肯对沈嘉烬伸出手, 去拥抱他,或者更大胆的假戏真做都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而周天骐的存在,比那个人还要令人嫌憎。
因为真正贪婪,真正做到那句:只要他看上了, 就都是他的人。是周天骐。
这正是容铮不安的地方, 唯一同自己过去不一样之处在于,周天骐也想要沈嘉烬
“沈嘉烬…”
这三个字, 似乎带走了容铮所有的力气。
容铮在这栋别墅里住了几天, 可空旷孤伶的冷清,头一次让容铮无措。
他突然察觉到,以前不是自己在刻意疏远, 反而是因为他知道,沈嘉烬总会回来。
所以即便是聚少离多, 相顾无言,容铮依旧不为所动。
就是因为,他知道,沈嘉烬会一直在。
多可笑,他分明明白沈嘉烬对爱的渴望,但一点都不了解什么是爱。
就是这样,自己竟然毫无犹豫的信任着沈嘉烬的偏爱。
突然容铮看了看在发呆的金毛犬,最后抿唇拍了张照片,沉默一会儿发给了沈嘉烬。
很奇怪,沈嘉烬的联系方式并没有拉黑容铮。
*
手机响了一下,在安静中显得有些吵闹。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推了下眼镜,将厚厚一叠资料交给沈嘉烬时扫了一眼对方亮起的手机屏幕。
“这些都是目前的盈利亏损的所有账目报表,研究所那边一直是投入却鲜少盈利的。不过您自己有渠道,也知道研究所那边是什么情况。说起来,这几年沈总的行踪有点奇怪。”
他没看到什么,因为细长白皙的手将屏幕倒扣了过去。
男人只好将目光重新投在青年的面容上,这是张足够优秀秾丽的美人脸。
他也觉得赏心悦目,只是……
“沈先生似乎在国外也有财产,被沈总扣下了。我怀疑,很有可能近几年沈总一直在处理这个。当然,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您的,您可以考虑一下当面质问?毕竟白纸黑字,您才应该是所有者。”
中年男人看着青年低头不语,一页页翻过纸张。
对方不动声色,安静的模样,莫名有点森冷。
最后也只是粗略一扫,沈嘉烬说:“谢谢你齐律师。”
齐正安摆了摆手,“您太客气了,要知道,您的事情一向只交给我。在您这儿收得聘请费用,算得上是我的稳定工资了。”
换句话说,他只是在给沈嘉烬打工而已。
这话说得有趣。
青年带着笑意,将咖啡推近了齐正安一些。
然后在齐正安觉得此行只有这些的时候,青年又道:“看来他过得很好啊,也真够忙的,我都五年没见过他了。”
五年…
齐正安一怔,他和沈嘉烬的雇佣关系就是从五年前开始的。
自打一开始,对方同沈总就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关系里。
“沈总他…”齐正安不知道如何整理措辞,最后还是选择缄默不语。
反倒是青年大大方方的坦然问出口:“那变态这五年都没有再跟着我了,我能感觉到。”
“……”
齐正安其实很厌烦沈嘉烬这么说,因为这样总会让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漂亮的青年抬起闪闪发光的桃花眼,说得第一句话:
“律师先生,亲属尾随跟踪是犯罪吗?”
第39章
齐正安实在不能理解青年在想什么, 而对于他来说,沈嘉烬和沈总之间也实在没有必要进行得如此僵持。
不过…
“沈总最近接洽了一桩国外的生意,这桩生意的控股人同您最近关注的那位明星有点关系。”
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青年, 试图在不动声色里找到些许青年的不同。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看到什么,是焦急, 是玩味,还是慌张中带着震惊?
然而,对方寡淡的眉眼只是轻轻的落在他的视野里,很平静的用小夹子放了一块方糖在他的咖啡里。
不只是他想要得到的表情没有, 他想要知道的也没有。
沈嘉烬说:“不要想着看我的笑话,律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