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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星奕傻傻怔在原地,再也抑制不住泪意,把头埋在肩膀里,身体剧烈颤抖。
他竟是再不敢看还躺在病床上的宁云骁一眼,哽咽数次,依旧没能发出声,喉咙被堵得彻底,眼睛发酸发涩。
淩恒轻声道:“云骁他,根本就没打算脱身。”
……
伤者是自己诊所里的医生,既是下属,也是朋友,简泊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
但什麽都比不过还发着高烧情况不明的宁云骁,虽然简泊已经将他托付给淩恒暂时照顾,也确信好兄弟绝对靠谱,甚至比他自己还会照顾孩子,可简泊还是急得一秒也等不了。
他强撑着在派出所待了一个多小时,笔录做完后立刻就要求离开。
民警却依旧一脸为难:“抱歉,简先生,这边还要再等一会。”
简泊没顾上在民警面前爆粗口,直接奋起:“他妈的,等等等,还要等到什麽时候?笔录都做完了还不让走是吧?我说了我有急事,一刻耽误不了!”
派出所这边却依旧没松口,手续繁琐冗长。简泊急红了眼,再顾不得大半夜,直接借了手机就一通电话拨回家里。
老爷子捞人的速度很给力,五分钟后,简泊终于被从派出所放出来。
已经接近十二点,小县城半夜本来就很不好打车,更何况还下着雪。
简泊一刻也等不了,偏偏手机还摔坏了死活打不开,他联系不上淩恒,心里更是焦急难耐。
派出所离山奈六点七公里,简泊一刻不敢耽误,生怕多等一秒便再也见不到宁云骁,硬生生跑了小半截,最后在路口拐角处看到个收摊的大爷,给了人二百块钱,这才搭上车。
雪一直没停,积在地上已经是厚厚的一层。
敞篷三轮车磕磕绊绊无数次,终于抵达。
简泊急着跳下车,没踩稳直接连着踉跄了好几下,手撑着地站起来时扎在了枯草堆里,小臂被枯木狠狠划了两道。
他丝毫不觉痛,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身上穿着的依旧还是那件高领毛衣,在零下六七度的午夜,实在是单薄得不够看。
从脸到手,简泊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都冻得通红,衣服裤子上浸满了雪花。
等简泊再次回到六楼办公室,已经看不出什麽人样,不仅裤腿磕破了个洞,胳膊和脸上更全是血痕。
淩恒已经将宁云骁臀上的伤妥善处理过,拖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一旁守着他。
叶星奕也在,上半身趴在桌子上,披着淩恒的外套,但很明显没睡熟。
简泊刚走进里间,叶星奕就立刻擡起头,神色清明。
简泊却没看他,也没看淩恒,眼神只落在病床上。
他掀开被子,在看到宁云骁身后的伤已然经过处理后,才闭上眼,呼出一口浊气。
淩恒脸色也很不好看,出声:“还烧着,派出所那边处理好了吗?”
简泊将旁边的椅子整个搬过来,没发出一点声响,摇头,指了指自己脑子:“麻烦得要死,一堆破事,捅人的那货这里不正常,有证,总之就是很棘手。”
他向后靠在椅子上,腿伸直:“一时半会说不清。”
淩恒没多在意,只道:“云骁跟你是怎麽回事?”
简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以前教过他?”
淩恒点头,继续逼问:“他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简泊一阵语塞,犹豫数秒,没回答,只敷衍道:“私事。”
淩恒抱臂站在一旁,语气不善:“大晚上喊我过来给你照顾孩子,现在跟我说是私事?”
他面色凝重:“别的学生我可以不管,但云骁不一样,他情况很特殊,我不能不多问几句。”
简泊深吸一口气,双目熬得通红:“我跟他都混圈,XX关系,就这样。四年多了,他现在说失联就失联,什麽原因也不给,转头就去找了新的主,结果还被打成这样?这我哪能忍,一时沖动……结果没挨多少下,这小子就晕过去了。”
他将脸埋在手掌里,无力道:“医生说,是因为情绪短时间内波动太大。”
淩恒蹙眉:“你说什麽了?他昏过去之前。”
简泊本来还没意识到有什麽问题,迅速往回推:“我说……”
简泊眼里沾上些许迷茫:“我说他,有父母的就是硬气,就是不一样。”
他这话脱口的那一剎,就连叶星奕也立刻觉出不对劲了,蹭地站起来,梗着头:“你们认识四年多了,都不知道云骁哥家里到底什麽情况吗?”
简泊杵在那,无数记忆回笼,喃喃:“云骁一直说跟家里关系特别好,很幸福。”
他面目狰狞,那总来来回回换着穿,一直洗到发白都没换过的纯色t恤,那明显是五六年前款式老旧的手机,那总过分单薄的脊背,那不曾求过饶也不曾撒过娇的分外木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