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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贴如淩恒,他轻笑着哄怀里的小家伙:“梦到什麽了?跟哥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
叶星奕只无声地哭:“我好担心云骁哥,他真的……真的……”
这一宿发生了太多事,无数无法自愈的沉疴被再度剖出,仅仅只是一角就足已让人粉身碎骨。
背后是刻骨铭心的往事和伤痛,迎面却是让人不觉沉溺的暖房。
将近年末,在喜气热闹的氛围里,宁云骁的这份伤痛更显沉寂,穿过重重迷雾,终于露出一丝微弱的光来。
没人拦得住时间,亦如没人拦得住被时间一点点沖淡的污浊。
时间,证据,盘根错节,如一张巨型的网迎头罩下。
淩恒很不好受,可对着还没成年的叶星奕,他只是道:“会好的,星奕,相信我,相信你简哥和云骁,相信我们。”
这场迟来而又经久不落的初雪下了整整一夜,窗外月光被映衬得格外亮堂。
叶星奕望着淩恒,眼神怔怔。
……
主卧里,简泊一直没敢阖眼,他曾多次数落过淩恒对叶星奕太好,可临了自己,却仍嫌不够。
简泊靠在床头,学着淩恒哄叶星奕那样,将宁云骁搂进怀里,以身体为肉垫,只想让他能睡得更熟一点。
对乙酰氨基酚栓确实很好用,加之一并输进静脉里的葡萄糖,药效起得很快,一个多小时后,宁云骁终于由高热转为低烧。
简泊怕他碰到输液针,直接摊开手掌,轻轻压住宁云骁的指尖。
简泊是医生,再清楚不过退烧贴的使用方法,医嘱建议一贴可用六至八小时,可他却在短短一小时之内就连着换了两贴。
大抵是太过思念,又接连数日处于高压之下,骤然落入久违能提供安全感的环境当中,宁云骁已经大半年没有睡过这样好的觉了。
他只是刚伸了伸手指,抱着他的男人就立刻出声:“云骁,感觉怎麽样?”
闻着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少年倏地愣在原地,犹豫数秒后还是垂下了头,不曾敢跟简泊对视。
简泊只当他是生自己的气,当即道歉:“怪我,没问清缘由就下这麽重的手。”
宁云骁发了半宿高烧,反应也随之迟钝很多,他并未听出简泊的言外之意,只想顺着习惯不让他的话落在地上,但满是斑驳牙印的唇轻啓,却没吐出一个字。
简泊只当他还在置气,完全不怪,关切道:“饿不饿?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宁云骁无意识攥紧身下的被子,羊羔绒触感柔软,他终于意识到不对,挣扎着就想从简泊身上下来。
简泊昨天实在是在气头,下手没了分寸,数据线勒出的红印过了一夜还是极其明显。
宁云骁想撑着身体起来,可他根本使不上力,手腕一软,就再次跌回简泊怀里,牵扯到身后的伤,疼得呜咽:“啊……”
“乱动什麽,”简泊蹙眉,忙伸手就去扶他,心疼道,“是不是很痛?”
宁云骁眼眶发红,顾不上自己一身伤,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简泊关心则乱,这会才觉出不对劲,愣道:“云骁,你怎麽不喊我哥了?”
宁云骁终于敢擡眼看他,年少时单纯懵懂却又铭心彻骨的感情如迅猛洪兽般,霎时将人吞没,对着简泊,宁云骁是极其愧疚自责的。
四年多的感情与陪伴做不了假,可他背负太多,多到只能被迫缄默于口。
简泊无措,看着伏趴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再次垂下眼眸,立刻就想伸手强硬掰过他的脸,最终却又因为害怕碰疼他而不做数。
光洁的手僵在半空中,亦如两颗被蹂烂成泥的心。
连睡觉都不曾摘下右手素戒的男人,却会因为宁云骁,甘愿主动丢盔弃甲。
简泊不知究竟该拿宁云骁如何,对着这孩子,他所有质问只能化为虚无,从来没觉得自己竟然是这麽笨嘴拙舌。
宁云骁闭着眼,睫毛不断翕动,他趴在简泊胸膛,辗转数次,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直到淩恒推门进来,叶星奕和虾饺跟在后头。
狗狗的记性都很好,何况简泊带着宁云骁回来过不少次。
虾饺直接一个猛扎窜上床,两条前腿贴在被子上,狗屁股高高撅起,立刻就想去舔宁云骁的脸。
简泊连忙出声呵斥,毫不怜惜,生怕它碰到宁云骁身上的伤,他大力推搡着虾饺:“滚,滚,下去!”
简泊一向爱犬胜过爱自己,从来没有对着虾饺发过这麽大脾气,就连它把花园新栽的绿植连根拔起,将土翻得到处时,也不曾这样动怒。
傻狗被他推得哀嚎一声,从床边栽下去,屁股狠狠磕在地上,摔得一踉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