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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盯着自己面前那把生了鏽的铁戒尺,所有呼痛声尽数被抑制在喉咙处,连带嘴里的伤口一块,呼吸都觉得腥甜。
副班长很有眼色,反应也快,他立刻绕到后头来,捞过戒尺双手捧着给老头送回办公室去了。
默写但凡扣了分的,都得到老头训过话领完罚后才能坐下。
叶星奕座位在最后一排,站了快四十分钟。
他屁股疼得厉害,坐也坐不住,索性继续站着。
少年性子冷,可一颗心却是热的,暗里帮过班里不少同学,只要有人来问题都会很认真地答,虽然跟大多数人表面关系还是没多亲近,可毕竟同窗半年,看他受罚其余同学多多少少都不落忍。
人总是视觉动物,小狼崽子长相气质又格外出衆,加之成绩还好,在班里人缘一直不错。
靠窗第三排的女生借着去教室后边柜子里拿书的由头,经过叶星奕座位旁边时,悄悄放了几颗糖在他桌上。
手上总共就那麽两小块地方,七十下戒尺打完,已是伤叠着伤,红痕重叠交错。
少年指节泛着青,手心早就破皮了,挨得最多的地方已经能瞧见细微的血珠。
他擡头看着那女孩子的背影,并未出声——谢谢。
叶星奕站在座位旁,知道大家的目光都还落在自己身上,却看都未曾看一眼伤,颤抖着手,将被裹在亮片塑料纸里的糖剥开,全部丢进嘴里。
他嘴里含着那一把糖,却因为碰到右侧的伤口实在太疼,又移到左边儿,鼓着腮帮子。
白桃味的水果糖味道清甜,叶星奕憋得脸通红,嫌自己这幅模样不够帅气,只能忍痛坐下,将脸埋在臂弯里。
直到听见身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泊宁急道:“星奕,手给我看下。”
少年依旧趴在课桌上,不肯擡头,更不肯摊开手心,浑身都是刺。
柳泊宁无奈:“我从医务室拿了药和冰袋回来,你听话。”
听话?听个鬼,才不要听你话。
少年犟得不行,明明已经疼得浑身发抖了,还是不肯挪动半分,只一头扎在课桌里,安静到快要与自己的这张课桌彻底融为一体。
这麽一会功夫,叶星奕身边围了不少人,方才不太敢凑近的,见柳泊宁回来了,群龙有首,又都大着胆子围过来。
肖洒这回也是马前失足,小胖子因为懒得抄写,忍痛挨了三十下戒尺,本就圆润的两只手更是异常饱满。
他啧了一声:“星奕啊,咱都是一家人,都是兄弟,别憋着。”
叶星奕不理,动都没动,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柳泊宁锤了肖洒一拳,班长还是体贴些:“大家都散了,留宁哥就行了,待会围得星奕要喘不上来气了,该干什麽都干什麽去。”
平时还好,只是今天挨了罚,叶星奕很不想成为焦点,他在心里默默给班长磕了三个响头。
柳泊宁虽然是体委,但各课成绩都很好,在班上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甚少被老头罚。
“星奕,”他试探道,“你不愿意擡头也行,把手伸出来好不好?”
他继续劝:“大家已经都走了,没人在看这边。”
你不是还在这吗?
柳泊宁借口去洗手间实则是为了给叶星奕拿药,都做到这份上了,小狼崽子也知道自己没良心,但他浑身都疼,是真的完全不想动。
“油盐不进,”柳泊宁洩气,“你再不吭声,我就去告诉淩哥了。”
他话还没说完,叶星奕倏地坐直身,瞪着他,双眼通红,嘴里含着糖的样子委屈又脆弱。
柳泊宁一怔,叹了口气:“我的锅。”
温柔
临近学期末,淩恒一下午都有会,叶星奕再度趴在桌上,只是这次还是老老实实地摊开了手心。
他认命地将脸埋得很深,威胁:“你要是敢去告诉淩哥,你就死了。”
柳泊宁一乐,轻轻松松捞过旁边的椅子,挨着小狼崽子坐下,笑着道:“我算是发现了,你真的只听淩哥话。”
他将冰袋敷在叶星奕肿得极高的手心,继续逗:“明明开学那会,还敢当着淩哥面耀武扬威的,连撕检讨那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才一学期功夫。”
柳泊宁不知死活似的,压低声:“我都不敢想,要是再过一年半,等真的高三毕业,你得有多粘淩哥。”
叶星奕愤愤地将嘴里的一把糖全嚼了,咽了,牙齿与糖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少年闷头:“你信不信,再说一句,我嚼的就是你的头盖骨。”
柳泊宁担心到现在,终于好受些,他将两个冰袋摆正,笑着道:“嚼吧,都给你嚼。”
直到上课铃响,柳泊宁随意在班里喊了个男生:“翔任,帮我和星奕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不舒服,他陪我去医务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