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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坐在床边,拿纸巾替他将额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拭去,一吻落在被咬得血迹斑驳的唇上。
“蠢东西,蠢到家了,”他声音很低,很低,“寻仇都寻不明白,我是有绝对话语权,但谁告诉你那小崽子就真是我害的了?”
“这麽笃定,”男人说,“没见过侥幸从这逃出去一次,还敢再回来的。”
朱武直接忽略掉床头柜上一直在不断震动的手机,只按铃。
唐铄很快进来:“武哥。”
他往床上瞧了两眼,见宁云骁连鞋都不曾脱,全须全尾的,才松了口气,压低声:“睡着了?”
朱武睨了他一眼:“昏过去了。”
“吓的?”唐铄小心试探,“胆子这麽小?”
朱武语气淡然:“手腕被我掰折了。”
唐铄面无表情,依旧恭敬:“是。”
“你小子在心里指不定怎麽骂我,”朱武嗤笑,“已经接回去了。”
唐铄避而不答,只问:“东西都準备好了,您现在走吗?”
“不急,先去拿颗止痛药过来,”朱武看不出在想什麽,问,“淩恒他们还在下面?”
“是,”唐铄点头,“还在,两点零四来的,到现在快一个半小时了。中间淩恒下过车,绕三旬转了一圈。”
“没进来?”
“没进来。”
朱武挑眉:“比我想得要更能沉住气。”
唐铄很快回来,除了朱武要的东西外,手里还拿着一条纯白色毛毯。
朱武扫了他一眼,将药接过来,掰了一颗,故意扔进自己口中,含着,弯腰俯身,撑在床头,将止痛药渡到宁云骁嘴里。
唐铄站在床尾,低头,视若无睹,只是手微颤。
朱武用毛毯裹好宁云骁,再度打横抱起少年,揽着膝弯,随意道:“走吧。”
男人掂了掂,眼里尽是讥讽嘲弄:“跟在简泊身边,也没见养得多好,不过还是这点分量。”
唐铄跟在朱武身后,什麽都不曾说。
世爵SPYKER C8车身较窄,并不宽敞,朱武抱着宁云骁坐在后排,神情淡然:“开吧。”
“武哥,”唐铄通过后视镜,往回看,“把他丢到后备箱吧?影响您休息,两个多小时呢。”
朱武勾起唇角:“还没Lidio重。”
“是,”唐铄道,“Lidio昨天晚上已经先过去酒店了,一路精力充沛,扯着嗓子嚎。”
朱武挑眉:“谁养的狗,脾性就像谁。”
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再响起,朱武拿过来,眼神发亮:“这麽不依不饶呢。”
男人终于接起,说:“淩哥。”
那头讲了什麽,唐铄听不分明,但朱武道:“出差呢,我不在店里,你要找谁就自己进去找吧。我帮你打声招呼,允许你一层一层、一间一间搜,很够意思了吧?”
……
两分钟后,朱武将手机扔给坐在副驾上的男人:“拆了。”
“是。”
厉碹取出主副卡,靠近打火机,两秒后将已化作灰烬的两团东西从前窗丢出车外。
随之是主机板、铜箔散热片、Gobi卡槽、NFC控制芯片。
路过拐弯处,厉碹将鸭舌帽往上擡了些,回头盯着被远远甩在身后的一切,道:“要变天了。”
初春,三月,午后太阳还高高挂在天穹,这麽一会功夫,却躲得销声匿迹,只剩成片灵籁宿火。
暴雨大滴大滴砸在车窗,简泊完全没收力的一拳重重砸过去——挡风玻璃甚至还来不及先裂开微小的细口,就整个向后倾倒,栽在地上,远处天鼓银索扯闪,轰的一声,无数玻璃碎渣都被淹没。
指关节瞬间鲜血淋漓,手背血肉模糊,大滴大滴猩红溅在车内摆件上,顷刻,胖乎乎圆滚滚的黄色奶龙公仔狰狞可怖。
车内,简泊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重。
过了很久,淩恒垂眼:“报警吧。”
白色衬衫上满是暗红,受伤的左手几乎没处理过,只松松垮垮地缠了两层绷带。
一进派出所,民警就立刻蹙眉,高声:“刚打架斗殴过吗?”
简泊垂头不理,淩恒解释:“他自己砸的。”
民警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血色糊喇的你这,先跟我进医务室处理吧。”
“不用,”简泊浑身是血,只道,“孩子走失在哪办手续?”
“你先坐,”民警一怔,皱眉,“多大岁数?”
他擡手招了招,一个约摸刚二十出头的男孩子立刻抱着医药箱跑过来:“您坐。”
简泊摇头,执意站着,却被淩恒一把按下,直接抓住他的手递给实习生,强硬道:“真想失血过多倒在这?”
简泊没再挣:“十九岁零五个月。”
民警坐在窗口里,示意:“名字,性别,身份证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