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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不计后果,完全丧了理智,在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下,倪兆很快便没了刚才的气势。
淩恒肩背的伤委实严重,离近点甚至都能闻到血腥。
他强撑到现在,意识有些模糊,已经快要抱不住睚眦欲裂的少年了。手快要脱力之际,淩恒低声:“星奕,我会让学校开除你。”
尽管那道声线极低,少年还是听见了,清晰灼骨。他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息,尾音发颤:“好啊,好啊!”
淩恒闭眼那刻,鲜红的血液从脊背顺着手臂淌下,一滴一滴砸在厚实的地毯上,转而就被湮没,变得暗红。
叶星奕望着一屋子人,忽地笑了,他用力挣开箍在自己身上的无数双手,拧了许久的眉突然就舒展开了,似是松了口气。
少年在衆目睽睽下转过身,再没留念,浑身都是碎玻璃,就这麽跑出去了。
没人能拦,也没人敢拦,唯余淩恒脸色青白,全然失血。
淩恒望着叶星奕的背影,第一次没有追,他擡头:“不用调档,我承认。”
一地腥红之间,淩恒自嘲的笑了,手背上血管脉络清晰,眼神里也再没有平日的温和,眸色极深如寒潭,他说:“我确实,坐过牢。”
柳泊宁擡脚就想去追叶星奕,大半个身体都已经跨到办公室外了,突然猛地一颤,瞬间僵住,他满是不甘:“淩哥?!”
除倪兆外,二班剩下几个闹事的本来只是捕风捉影,此刻也都完全震住。
叶星奕力道极大,倪兆被扶起后瘫坐在沙发上,血顺着额角往下滴,他狞声:“终于承认了?”
“今天的事因我而起,”淩恒眼神晦涩,“我会呈递辞职申请,抱歉。”
肖洒早绷不住了,哭得鼻涕泗横流:“凭什麽啊?”
淩恒转过头看着小胖子,莫名想起高一开学报道那天,他一手提着炸鸡、一手拎着奶茶晃晃悠悠蕩进教室,当时校长正好也在,逮住就训——“你是来读书还是来过夏令营的啊?”余校摇头,拍了拍淩恒的肩,眼里都是无奈笑意:“这帮小崽以后就托付给你了。”那时淩恒点头,说:“好。”……
小胖子捶胸顿足,用手背愤愤将泪擦掉,但转眼又流出来了,他狼狈不堪,反複一个劲:“凭什麽啊,淩哥?”
淩恒勾起嘴角,眼眶通红:“能陪大家这麽久,我已经很知足了。”
“从高一到高三,”任成俊压抑哽咽,“你说过要看着我们每一个人都去上大学的,你说过22级、25届一班四十九个孩子,每一个都不能掉队。”
大男孩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声音却像完全堵在喉咙里,苦涩又难听:“淩哥,你怎麽可以说话不算数?怎麽可以先掉队呢?”
班长放心不下这边,安顿好班里后不知何时又跑过来了,瘦弱的她抱着碘酒瓶站在校长室正门口。
从来都一直被各科老师夸赞稳重、向来没失过分寸的小姑娘,第一次泪水决堤,王智泣不成声:“淩哥,大家都还在班里坐着等你呢,我们很乖。”
潘政脸上再瞧不见方才打架时的昂扬斗志,他揉了把脸,想大声嘶吼,却发不出声,末了只能丢下一句毫无气势的:“……我们都不同意。”
小胖子奶奶病重,家里条件一般,但性格开朗很爱吃,平常总悄摸溜到淩恒那找吃的,肉肠蛋奶各种,可以说是淩恒一手喂大的。
他已经情绪崩溃,泪从无神发灰的眼里滚落,愣在原地许久,突然毫无征兆地朝倪兆沖过去:“你这个罪魁祸首!老子剁了你!”
那一霎时,沉默良久的柳泊宁也擡手,竭力一拳砸在玻璃书柜上,仅剩完好的那扇玻璃门应声而破——他不躲不避,生生站直,被玻璃碎渣沖击满脸,瞬间无数道细小的血口蹭过。
昔日严厉庄重的校长办,满目疮痍,徒留那扇分量极沉的中式红木实门还完好。
保安强行将肖洒从倪兆身上拖下来,老校长涨红着脸,脖颈青筋暴起:“都给我冷静!冷静!”
场面好不容易受控些,余建忠胸腔里翻腾倒海,手不住颤抖,话却是朝淩恒说:“再鼓掇一个军心试试呢?嫌我老了收拾不动你了?”
余建忠那时虽不是淩恒班主任,但也实打实教了他三年化学。
淩恒整个学生时代一直都是年级里相当有名的顶级学神,他太久没挨过训了,也一愣,缓缓摇头。
“我问你,现在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头子当长辈?”老校长吹胡子瞪眼。
淩恒从未犹豫:“您一直都是。”
他比老校长高近一个头,此刻低眉垂眼。余建忠气势磅礴:“我就是那会骂你骂少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