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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恒眉心一跳,倒吸一口气,眼眶湿润:“星奕……”
叶星奕摇了摇头,头发已经全塌下来了,他失了神:“是我自己乱跑折腾出来的……不怪你。”
叶星奕用红肿的眼望向淩恒,主动认错:“哥,我知道错了,我不会那麽说了……也保证不会再那麽干了……我不会再故意刺激你了。”
小孩的肩膀往里缩,挂在淩恒身上:“你可以再打我一顿,只要你消气……我保证不躲……”
淩恒从未见过叶星奕这样小心试探的眼神,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生怕哪一句让自己不高兴了,生怕自己转身离开。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喉咙里冒出来,淩恒的手发颤。他从没在小家伙眼里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他面对自己时,可以笑,可以闹,可以任性,但唯独不能是现在这样。
从过完十七岁生日之后的第二个月,一直到现在十八岁半、还有三个月就要过十九岁生日了,淩恒养了小家伙接近两年,六百多个日夜,从没想过他有一天竟然会用这种眼神望向自己,甚至连触碰都不敢了。
淩恒心中的窒息无法形容,只能轻唤:“星奕……”
这场总共持续不到十分钟的“冷战”,后果还是强烈了些,沖破栏槛的爱大概也是这样。
因为一个外人,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自己养大的小家伙逼到这个程度,淩恒是绝对不愿意看见的。那年为了陈灿沖动出手,锒铛入狱,令人绝对豔羡的大好前途葬送,自己一路走来吃的无数苦痛、委屈全部白费,他也仅仅是后悔过一瞬,只是这样,只此而已。
可现在,当小家伙甚至连看向自己都不敢时,无数名为后悔的滋味油生,淩恒第一次知道,悔恨交织是什麽含义,沉痛、万念俱灰是什麽感受。
叶星奕昏昏沉沉地在淩恒怀里睡了过去,他情绪波动剧烈,心力交瘁,病毒特别容易趁虚而入,何况晚间又挨了一顿气头上的狠罚,发烧必然躲不过去。
淩恒未曾阖眼,一眼都没有过,他一声又一声地轻哄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小家伙。
叶星奕终于睡过去了,可没过几分钟又再度惊醒,梦魇缠身的苦果尝尽。
淩晨两点多时,少年身体滚烫,连脚心都是热的,仿佛在烧红的炭上走了一遭。他也确实是在炭上走了一遭,衔着刀刃。
简泊也守到现在,他拆了一包退烧贴,递给淩恒:“给星奕多贴几张,额头、大腿内侧、后背,还有脚心。”
宁云骁体质差,加之简泊本身是医生,家里冰箱常年备着退烧贴。现在真是派上大用处了。
方方正正巴掌大小的退烧贴呈深蓝色,才刚与皮肤接触,叶星奕当即把手伸向额头,毫不犹豫地想扯下来,嘴里含糊不清,只哼哼:“难受……”
淩恒按住他满是虚汗的手心,俯身在小家伙脸上亲了一口,温柔道:“待会就不难受了,宝贝。”
叶星奕消停了一会,手指动了动,暂时习惯了额头上陌生冰冷的触感。
除了主卧的那两床被子,简泊家里其余所有被子毯子全翻出来了。有的是压箱底的存货,也不管洗了没有,全被淩恒拿过来垫在了最下面,一层一层铺上去。
被淩恒放在心上疼的那个小家伙趴在许多层毯子、被子堆出来的小窝里,无意识抿着唇。
简泊又撕开两张退烧贴递过去:“希望热度不会再高了,不然只能输液外加肌注,小家伙受老大苦。”
淩恒试探地分开叶星奕的双腿,小家伙这会儿反应大了许多,他是真的烧迷糊了,本能自卫,竟然径直翻了个身。
淩恒动作再快,小崽子也还是压到了伤。他疼得一声哽咽,在昏睡之中大口喘息:“啊……”
淩恒连忙将人搂进怀里,腾空抱着:“星奕——”
淩恒盘腿坐在床上,搂着叶星奕单薄的背,轻拍安抚:“不乱动了,宝宝。”
自打认识淩恒的第一天起,简泊就认定他比自己、包括身边所有同龄人心智都要成熟,而且成熟很多。
这样腻歪黏糊的称呼从淩恒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简泊没来由地想笑,可笑着笑着,嘴皮咧到一半,眼眶却湿润了。
简泊叹了口气,拨弄着手里一大叠退烧贴,恹恹地说:“我真的,其实不止星奕在意,我也还是特别在意当年的事。我骂过自己好多次,那货死皮赖脸追你的时候我怎麽就不知道拦着点呢?白白耽误你这麽久。”
简泊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意识的叶星奕,对淩恒说:“这叫什麽——正缘,你的正缘现在才来,这操蛋的老天爷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