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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淩恒说话,简泊又自顾自道:“星奕就是年纪小了点,其实什麽道理都懂。他要是再大点,你的愧疚感应该就没这麽强了。”
简泊这话说对了,而且说到点上了。
淩恒百依百顺地惯着小家伙,宠着小家伙,疼他时宛如差了辈分,绝大半是出于爱,另外一小半趋于愧疚。淩恒从始至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恣意的叶星奕。他有最好的年纪,前途一片光明,而不似自己,早已沾上了无法洗清无法磨灭的污点,斑斑驳驳。
淩恒抱着怀里他视若珍宝的小孩,没说话,点了点头。
退烧贴妥善地贴上之后,简泊勾起嘴角,既是八卦,更是为了惹淩恒好受些,他说:“我一直都有点纳闷,要是你跟星奕年纪没差这麽多,那时候是大学同学,你会主动追他吗?”
淩恒的眼神全然落在叶星奕身上,简泊不动声色地在手机上按了两下,又说:“诶,不扯那麽远的。”
“假设你俩是高中同学,假设咱仨是高中同学,你会主动追求他吗?”简泊笑了一下,在等回答。
淩恒没有立即答,他一边在哄怀里的小孩,一边出神。过了有一会,淩恒才认真地说:“会。同性之间的感情没那麽容易被人接受,这条路很辛苦,但我应该会主动追求他,会尽力给他更好的。”
简泊心满意足,长舒了一口气:“是,正确的人无论年龄大小,你爱的是他,而不是几岁的他。有幸并肩也好,陪他成长也好,都是可遇不可求。”
淩恒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仍然青紫斑斓的身后,眼里的自责昭然。他用手心反複细揉:“嗯。”
“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淩恒敛了眼色,情绪複杂。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什麽时候遇到星奕,应该都会选择主动追求。”
如果不是现在面目全非、无法窥见天光的我。
“你高中的时候,包括上大学,性格都内敛话少,但整个人的状态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少年锐气,想要什麽都会主动争取,哪像现在这样平和?”简泊双手交叉合十,撑在下颌。
他的话沉沉砸在了淩恒的胸口、心尖也震得发涩:“你现在是属于除了星奕以外,什麽都能丢掉,什麽都能舍下。”
淩恒的手掌宽厚,也足够大,单只手就能毫不费力地覆盖住叶星奕的身后,点头:“嗯,唯一舍不得他。为这小家伙做什麽我都愿意,只要他能过得好。”
“早看出来了。”简泊勾了勾嘴角,挑了下眉:“你跟陈灿在一起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你那时候也疼他,但根本不至于到这种程度,而且完完全全是两种情绪,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五味杂陈
简泊感慨颇多,说:“这麽一回忆,我现在更想收拾那货了,也不知道‘故人’今晚在拘留所待得怎麽样啊?他那细皮嫩肉的,苦日子大概没过过几天。现在姘头公司破産了,他还是法人,真稍微整点什麽,有他罪受的。”
淩恒擡头看了简泊一眼,沉声:“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把自己赔进去,还嫌我当年的教训不够惨痛吗?我现在真正在意的人不多,你对于我而言早就是家人了,别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拖累自己。”
简泊鼓着腮,迅速应声:“嗯,我就是口嗨瞎扯淡!”
淩恒的眼神还是淩厉,显然没信:“小泊。”
简泊打了个响指:“收到,了解!”
大概是到了深夜容易情绪化的点,简泊话茬子完全剎不住:“你一这麽喊我,我就没辙。啧,不就小半岁?怎麽我还偏偏被你治住了?还真就一直吃你这套!”
淩恒无奈,撑不住也笑了:“你哪里长大了?还是从前的老样子。”
简泊想起很久之前,高三一模那会,他成绩起伏跌宕,心态稍微有点爆炸,临考场上时,压轴题好几次都写不出,排名一跌再跌,甚至退到了年级十名开外。
后来他干脆旷了个晚自习,躲到操场去了。淩恒什麽也没说,也没骂他,只是落后半步,从教室跟出来了。
两人旷了个晚自习,大汗淋漓地打了三个钟的篮球。结束时已经下晚自习了,淩恒陪他坐在地上,看着教学楼的灯一盏一盏暗下去,直至完全与夜幕融为一体。他没说什麽,倒是简泊先沉不住气了,试探开口:“淩哥,你不骂我吗?碰到一点挫折就——”
那时,淩恒右手握着瓶矿泉水,望过来说了句:“想要什麽,就自己去主动争取,去改变,可以短暂停留可以喘口气,但不能一直停在这里,如果你还想要改变什麽。”这句话简泊记了相当之久。
退烧贴作用到底受限,叶星奕热度只退了一些。淩晨三点多时,他身体烧得比原先还烫,整个人已经糊涂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