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想回来,想要回去的地方就是旅客的归途。
小千,喝了这杯水,我们就到家了。
几人寒暄一阵,吃完了水张知鱼便带着两个小跟班出去找大桃,心说此地留不得了,陆九郎也是个怪人,知道的说他出门经商去了,不知道的还当他偷学别人州粹去了,看看这小脸儿变得!
再待下去,夏姐儿非进了戏班子学喷火不可。
大桃正在算账,他算学不怎么好,猪崽儿早被人抢光了,他还掰着手指头,章大郎都没眼看,心说改日回家非叫大房正正坟不可,这几个钱他都算清楚了,大桃都还不会,他怀疑他们家有人歪坟,拖了大桃乡后腿。
张知鱼今儿出来找他是有正事的,几人约好了一起去买面具,准备组建灶火队跟其他巷子对打,争取夺魁。第一名县里要赏二十两银子,更重要的是,孩子堆好似凭借这个划分老大,夏姐儿已经当了三年,她说今年给别人摘了,她就投河自尽。
张知鱼只好再度出马,看着算得满头大汗的大桃直乐:大桃哥,你让我今年做张天师,我就帮你算算怎么样?
大桃素来便是鱼妹妹的小马屁精,但是鱼妹妹显然比不过张天师,大桃低着头面无表情地说:一次不行,我可以数第二次,师父说了,只要有志气,什么都能做成!
总之,他坚决抵抗一切妖魔鬼怪的诱惑。
张知鱼见软的不行,立刻拍拍夏姐儿的背,竖起眉毛:不行,我要做张天师。
夏姐儿狗腿地挺直了背,用鼻孔看大桃哥。
大桃乡这几年刮起怪风,里正都嘀咕乡里一定有来头,不然不能发得这么快,张阿公回去一趟翻烂了族谱后也神色古怪,回来便问她历史上有没有有名的张姓人。
张知鱼想了半天只想起张飞和李逵,给张阿公连着骂了三日,转头抱着书便关了门子研究,最后给张家定了性张天师的后人!
夏姐儿听了就伤心道:阿公这是发了病了!
但孩子们对张天师还是很有兴趣的,又有张大嘴在外日日传播张天师降妖除魔的本事,这几年竹枝巷子多了无数张天师的狗腿子。
张知鱼也未能免俗,年节上必扮张天师杀黄父鬼,夏姐儿当鬼,其他闲杂人等自然做废柴反派,等着张天师来救,顾慈都演了几次聂小倩给人杀。
这事儿做得巷子里怨声载道,人人都想做威风的张的天师,谁想做野猪精哼哼唧唧地喊师兄救呢?
天下苦夏久矣。
大桃已经联合诸人准备给这两姊妹一把推翻了,一个人打不过夏姐儿,一群人喷也喷死她!
张知鱼看他铁了心,还闭着眼等拳头,便叹一口气,眼珠转个不停,回家便四处拉票,但大家都说让她们这次做老妖怪给桃天师收。
张知鱼拉着顾慈和妹妹,又叫来成昭和赵聪,一块儿说服大家,眼见着又要打起来,张阿公摸着胡子道:无量天尊,人都给你们玷污坏了,从今儿起谁装张天师,我扎谁!
竹枝巷子顿时分成两派,二郎也成了香饽饽,人人想要神仙就得有坐骑!
夏姐儿抱着大姐笑:我要跟二郎一起扮二郎神,演个赶海射日,劈山救母。
张知鱼沉吟:那我呢?
夏姐儿一拍大腿,咂嘴道:大姐变笨了,太阳要十个,你就是其中一个呀!
所以,她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最后都将给她一箭射死。
青肚皮的小猢狲,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张知鱼气得手抖,抱着二郎,说:小可怜,不能让你做恶犬。她还想做张天师,让二郎做主角跟黄父鬼对打,最后被她天神降世一般杀了,至于阿公,张知鱼心说,有本事就扎死你唯一的继承人!她才不怕呐。
夏姐儿对张天师一般,她更喜欢做鬼做妖精,神仙里她只喜欢二郎神、哪吒和孙大圣,这会儿便不乐:大姐这是偷来的快乐,杀黄父鬼的是钟馗。
张天师的粉丝很生气,巷子里露出了很多双冒着凶光的眼睛。
夏姐儿冷哼一声,拿起树枝捏得嘎吱嘎吱地响。
众大猢狲顿时往后退了二里地,只还不肯散?
这头夏姐儿才威风过,李氏听得动静就在那头喊:张知夏!你今天的菜做了吗,花儿绣了吗?地扫了吗?
梅娘便劝嫂子:她肯做我还不肯吃呢,油米耗尽也做不出一盘不黑的菜,家里才起来多久,银子净用来买菜重做了!
梅姐儿两年前嫁出去后,家中的琐事已经交给了底下几个小的,张大郎这些年武功大进,父女两个都正经上了册子,领着朝廷俸禄,虽然朝廷不要他们做什么,但如果它国高手来犯,张家父女也是要出力的。
所以梅姐儿虽然嫁出去了还是时常在家张大郎舍不得姐妹离家,便跟罗家商量,每年让梅姐儿回张家住半年。
罗家能娶上梅姐儿,换了个大宅子,还有这样后台硬的亲家,便没有不满意的,虽说罗毅有吃软饭的嫌疑,幸而他素来心大,一心想着梅姐儿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张大郎就更不会考虑了,人腰杆子站直了,敢想的事儿也就多了,张家有他们父女三个,就是梅姐儿和离再招婿留在家中一辈子,又有谁能说话儿?
只不过梅姐儿过得高兴,让妹妹和大姑伤心的事,张大郎和鱼姐儿是不会做的。
其实别说罗家,就是族里如今也没人能说张家二房如何行事。
虽然张大郎只是一个小巡检,但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整个江南道能跟他比的武人不过十指之数,他已经是不能随意走出江南的顶顶高手,若要出远门必须要上衙门备案。
张知夏按道理也不能到处跑,但是小关公公说,夏姐儿天资奇佳,有望成一代宗师,所以如今朝廷并不会不让她随意走动,若四十岁之前她成不了宗师,才会被派去大周没有高手的地方协助其他高手坐镇一方,当然如果夏姐儿成了宗师,天下间有宗师的国家也不多,整个大周朝,如今也只有五个而已,到时候她想去哪里,只要不是叛国,那也没人会拦她。
张知鱼对爹和妹妹一直很好奇,这两人游走的地界跟大伙儿的都不同,她真的很想知道妹妹和亲爹的实力够她闯祸闯到什么程度。
黄蓉不成,郭芙也行啊!
只可惜她爹在家打烂一个碗都得给张阿公骂得狗血淋头,若两人在家露一手,显而易见,她娘和阿公定要将这跳脱不像自个儿的一大一小扫地出门。
张大郎和夏姐儿生活能力便如婴儿一般,做饭打碗,洗衣烂布。
让这两个人今儿出了门子,明儿就得跟野狗抢食,这方面两父女对自个儿都有清晰的认知,两人在家连花儿都不敢多瞧,怕花谢了被人赖到自个儿头上。
所以张知鱼如今还不知这两个到底有什么招数,都怪她们家胭脂虎太凶了!
这般想着,那头胭脂虎小李久不听人回话,便冷着声儿又问了一句。
夏姐儿先前嘴里答应得哦哦哦的,但她岂是这般乖觉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曾做!
给娘一连问了两句,手立时便抽了鸡爪疯,爬了两次才爬上房顶,小声说:大姐,娘不气了我就下去,等会儿你把晚饭放在地下,我飞下来拿。
张知鱼笑眯眯地看她们家的高手连屋顶差点儿都没爬上去,背着手仰头问:你还当二郎神?
夏姐儿连连摇头,忙表忠心:大姐当什么我都做鬼!
外头探头探脑的众猢狲哈哈大笑,大伙儿年岁渐长,已不那么迷信夏姐儿这头头了。
李氏在底下看着上房揭瓦的夏姐儿和外头嘻嘻哈哈的猢狲,慢慢地说:谁做天师,以后我的菜就不卖谁!
此话显然比扎不扎的有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