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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蕙上前接过襁褓看了一眼,蓦然笑道:“和妃妹妹为陛下诞下了五皇子,赏披香殿上下伺候的宫人双俸三月。”
屋里屋外的宫人忙不迭跪下谢赏,那稳婆亦稳稳地随其余人一同谢恩,脸上带着喜色,并无半点异色。
“和妃如何了?”姜蕙问道。
稳婆恭敬道:“回禀皇后娘娘,和妃娘娘身体健壮,现下还清醒着。”
姜蕙点点头,抱着五皇子步入产房,坐在和妃床榻边,将怀中的襁褓递给她。
和妃两鬓汗湿,面色白中泛红,接过婴孩,虚着声音问道:“五皇子?”
姜蕙颔首,静静道:“五皇子。”
和妃便笑起来,又疼得立即收回喉间的笑音,绷着嗓子道:“你们夫妻俩胆子真大。”
姜蕙不语,听和妃继续道:“不过这样反倒更不错,要是我能回去,你们大周也更放心,反正我也不是那等没胆子的人!”
姜蕙微微一笑,从她怀中将五皇子抱走:“你好好休息吧,五皇子本宫抱去给奶娘了。”
第159章 南巡
和妃平安诞下五皇子过后,被皇帝晋到了正二品四妃位上,一跃成为了淑妃娘娘,倒把德妃气得不轻。
德妃在广阳宫对自家宫女海棠道:“本宫生了儿子,她也生了儿子,本宫还是潜邸就跟着陛下的,凭何本宫是德妃,她却是淑妃呢?本宫的炘儿齿序还在前头呢!”
海棠安慰自家主子道:“您同淑妃娘娘都在四妃位上,其实并无高下之分。即便淑在德前,她也不过异邦女子,在陛下心里总归越不过您去。何况,主子您想,您已在德妃的位上,若是陛下封她为贤妃或者良妃,岂不是更为不妙?”
德妃却道:“那陛下可以把本宫往前挪一挪,让本宫做淑妃,让她做德妃呐!”
把海棠噎得不轻,只得转移话题道:“主子,您还是要把心思放在三皇子殿下这里,殿下明年八月就要去崇文馆了,咱们要好好为殿下挑一挑伴读才是。”
这话德妃倒是听进去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改日还是让伯母递牌子进宫一趟,帮本宫打探打探。”
德妃的牢骚或许只有广阳宫的人知道,皇帝对五皇子的重视却是阖宫都能看出来的。
他不光给和妃晋到淑妃位上,还特特喝了五皇子的满月酒,为五皇子赐下“焕”为名。
不过,五皇子毕竟是淑妃这个异族公主所出,再受宠爱也碍不着后宫众人,因而妃嫔们大都酸一酸便过了,一个个都期盼着自己也能梦鲤入怀、孕育皇嗣,即便到时候位份低微无法养在自己身边,至少也能晋一晋位,有个指望。
因为,按理来说,三年一次的大选明年就又来了,到时候再有更鲜嫩的女子进宫,陛下哪里还能想起她们来呢?
但这一回她们倒是忧心得过于早了。
皇帝驳回了礼部请选秀女的折子,回来对姜蕙说道:“明年的大选就不选了,朕预备去南边看看。”
姜蕙吃了一惊,手中剥橘子的动作停了下来,轻声问道:“陛下这是有意南巡?”
萧晟将姜蕙手中的橘子拿出来,剥掉外头青绿色的表皮,又一道一道撕掉上面的白筋,递回给姜蕙,应道:“嗯,光是凭借地方上的折子还不行,朕得亲自去看看,尤其是江南那边的情况。”
姜蕙听得此话,便知道此事皇帝陛下虽然还未拿到朝堂上去,但其已经下定了决心,纵然有大臣反对,也是阻不住他的。
因而她点头道:“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若是明年开春就去,妾现下就要准备起来了,一路上的衣裳用具、跟随的宫人、伴驾的妃嫔……都要有个章程。”
萧晟将姜蕙握在手中的橘子重新拿了回来,掰开一瓣喂到她嘴边,盯着人吃了进去,才笑着道:“不用那么早,大概四月再启程,从上京出发,自晋州、荆州到徐州,若是时间充裕,再去云州看看,最晚九月十月便能回上京。”
姜蕙将口中的橘子咽了下去,又问道:“陛下预备带哪些妃嫔伴驾?妾早日同她们说,好准备些民间衣裳。”
“朕想带蕙儿一个人去。”萧晟又喂了姜蕙一瓣橘子,笑着说道。
姜蕙夺过橘子,礼尚往来塞到皇帝陛下嘴边,细语道:“妾同卢婕妤的书还没编完呢,而且,若是留年儿和华阳在宫中,妾还是有些不放心。”
萧晟拧眉,年儿身体孱弱,南巡路上大部分路途都要在车轿上度过,且到时候正值夏日,即便随时有太医看护,恐怕年儿也承受不住。
而若是留年儿在宫中,姜蕙自然不放心,要留下看顾。
他微微叹气,最后道:“那便蕙儿来定吧,不要选太多,一两个就够了。”
皇帝陛下有意南巡的消息便这样传了出去,一时间到凤仪宫殷勤侍奉的妃嫔们往来如云,个个都期盼着皇后娘娘能选中自己伴驾。毕竟,两仪殿她们进不去,凤仪宫这边倒是能来献献殷勤。
倒是教姜蕙也体会了一把美人环绕的滋味。
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却不在挑伴驾的妃嫔这上面。
这一日下了暴雨,皇帝独自在建章宫安歇,姜蕙哄着华阳入睡过后,秋葵打着竹伞从外头进来,在檐下略站了片刻,才进了明堂转进内室,低声对姜蕙道:“主子,忘忧宫妙云传了消息,怀庆公主似乎有意求陛下带她一道去南巡。”
姜蕙正坐在妆台前由晚菘卸掉钗环,闻言并不意外,轻声道:“她已经近十岁了,再有六七年便要出阁,这样随性的机会不多,陛下多半会同意的。”
晚菘将姜蕙头上的碧玉发梳取下来,迟疑着问道:“主子,奴婢还记得,当初废后王氏派了人跟着归仁县主,算算日子,她也有十三四岁了,明年陛下南巡要经过晋州,怀庆公主再跟着……您若不在,会不会就让那归仁县主得了逞?”
“归仁县主?”姜蕙对铜镜中的女子轻轻笑了一下,并不担忧,“归仁县主还小呢,自孙氏被打入冷宫过后,你们也应该看出来,怀庆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
顿了一下,她继续道:“而且本宫早就说过,归仁县主若是学得太过相似,在陛下那里恐怕留不住性命。”
“可是……”秋葵也有同样的担忧,她道,“奴婢知道归仁县主年纪还小,只是怕怀庆公主此次跟着去南巡,若是同归仁县主有了接触,万一又酝酿些别的心思……”
姜蕙从妆台前站起身来,坐到拔步床上,目光在靠里侧的垂花柱上悬着的香囊上掠过,淡淡道:“不怕她动心思,就怕她不动心思。”
这个“她”说的是归仁县主还是怀庆公主,秋葵晚菘二人对视一眼,心中自有思量。
第160章 求见
做成莲台样式、顶上雕铸着锦鸡的博山炉坐在紫檀壁桌上,丝丝缕缕轻烟自镂雕的莲瓣间逸散。壁桌上悬着一幅写着“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風”的九九消寒图,姜蕙就站在壁桌旁,手中握着一杆蘸了银朱色的羊毫,徐徐地在图上描下了第一笔。
这是冬至过后第一个壬日,待到将消寒图上的字都描完过后,春日便来了。
淑妃抱着五皇子坐在软椅上,在姜蕙背后懒洋洋地抱怨道:“怎么就是淑妃呢?我哪里和‘淑’这个字像了吗?还是说你们中原的‘淑’字其实还有其他意思?”
山楂为她添茶,搭话道:“淑妃娘娘,这话您都抱怨了几个月了。”
淑妃将手指放到五皇子小小的掌心里,看他自然地握紧手掌将母亲的手指包住,笑着道:“我抱怨了这么久也没见皇帝给我换换啊!”
姜蕙将羊毫递给晚菘,净手过后,回身坐到淑妃身旁,静静道:“贤良淑德四个字,你觉得哪个更适合你?”
淑妃便低下头,将手指从五皇子的小拳头里抽出来,用匈奴话自言自语道:“阿娘的小浑邪,真有力气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