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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连曹都知也知道了此事?
温婉脸皮薄,一下子涨红了脸,双手拽紧衣摆,惊慌道:“不是,我没有……”
见她如此张惶,曹都知破笑道:“不用慌张,我刚从十娘那过来,这事是她告诉我的。”
说着,又慢悠悠开口道:“杜世廉呀,我知道他,少年才子,风流成名,听说吏部的林侍郎很赏识他,今年春闱,他考上的可能性很大,的确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但绝不是你的夫婿人选。”
“都知,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温婉确实有些不解,如果杜世廉真如曹都知所说的这样,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为何就不能是她的夫婿人选,难道她就这般不配?
知她心性单纯,曹都知暗暗叹息,笑了笑道:“如杜公子那般出生平平的书生,不中进士倒也罢了,一旦中了进士,最好的选择是娶一个于仕途有益的妻子,与烟花女子纠缠不清,只会落人口实,有百害而无一利。你说,要是让他在仕途和你中间选一个,他会作何选择?”
“至于他说的会娶你为妻的话,你听一听就好了,不必相信,自古书生多薄幸,要是沉沦进去,才是真的万劫不複。士之耽兮,犹可脱也,而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啊。”
一番醍醐灌顶的话,令温婉又清醒了不少,其实她也并不妄想着出去做正头夫妻,只是想离开这里,仅此而已。
温婉的心思,曹都知其实早就看出来了,这姑娘,皮囊是乖顺了,骨子里头还是拧的,断不肯在这花楼里蹉跎一生。
好歹也师徒一场,曹都知打心眼里怜惜她的雪肤花貌,不忍叫她白璧蒙尘。
青楼女子,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被恩客赎身,带出去做了外室,运气好点的生了庶子当个姨娘,这还是主母能容得下人的结果。
这要是容不下,凭后宅里的阴司手段,只怕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纵然如此,为了后半辈子有个指望,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选了这条路。跟姨娘斗,跟主母斗,也好过在这花楼里与形形色色的男人虚与委蛇。
只是,温婉这姑娘,一般的人家可护不住她,一旦遭人觊觎,便会惹来祸端,这也是她觉得杜世廉并非良配的原因。
第4章 可怜楼前月
是夜,春江花月夜照常点灯迎客。
曹都知见温婉兴致缺缺,提议道:“听说今日是馨儿姑娘挂牌接客的日子,也不知谁有这个福分为她梳笼,不如咱们也去前院凑凑热闹吧。”
提到挂牌接客,温婉就心慌,但还是同意了曹都知的提议,戴上面纱,随着她出门去了前院。
出云阁外的连廊一直通往前院三楼,进了一扇月洞镂花隔断,便能看见七彩琉璃灯投下的灯影,穿过重重珠帘映在波斯红地毯上,如夏日午后,透过树冠缝隙落在地上的斑驳日影一般。
余馨儿比温婉大一岁,她们是同一年被卖进来的,她打小便身量轻盈,腰肢纤软,最适合跳翘袖折腰舞。
杜十娘说,腰肢柔软,男人才会喜欢。
温婉却觉得,余馨儿的舞姿,并非那般媚俗,她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只仙鹤,嫋嫋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没想到这麽快,她就要出阁接客了。
听说前头便有个公子出钱要为她梳笼,她嫌弃那人长得丑,不愿意,这才一直拖到今日。
刚到前楼,温婉便瞧见楼梯拐角处围拥了许多姑娘,都翘首望着走廊尽头杜十娘的暗香阁,像是在看什麽热闹。
“咱们也去看看。”曹都知先一步走了过去。
温婉跟上,一走近,便听见余馨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嘤嘤哭泣,她抓着暗香阁的雕花门框,脸上精心描摹过的妆容都被泪水打得斑驳不堪。
“妈妈,妈妈别让我去伺候那胡人,求你了妈妈!”
一个嬷嬷正从她身后抱着她的腰,想把她拖出去,另一个去掰扯余馨儿扣在门框上的十指,但又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折断了那脆生生涂着蔻丹的水葱指甲。
杜妈妈站在屋内,手上摇着一把红绸折枝牡丹团扇,佯装叹了口气。
“馨儿,不是妈妈我不帮你,前头你说徐公子长得丑,不愿意,我不也顺着你了吗?今日安大爷喜欢你,花了一千两要买你的开苞夜,你可别不识擡举。”
“听妈妈的话,好好伺候安大爷,左右不过就那麽回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嗯?”
杜十娘说着,从妆奁盒子里取出一粒粉色的小药丸,她朝那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二人便合力将余馨儿翻了个个,撬开她的唇齿。
杜十娘幽幽冷笑,将那粒药丸塞进了余馨儿口中。香舌一卷,药丸瞬间便化开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