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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山谷中的车马走到事先预计好的埋伏地,蔡刈道:“他们现在人困马乏,时机正好,都给我杀,杀得一个不留。”
“是!”
随即,两侧的山坳上响起了一阵不绝于耳的鸟哨声,忽然间,似乎有一群蝙蝠将夜幕撕开了一条缝,杀手们齐齐从这条缝里钻了进来。
马车不疾不徐地停下,车夫似乎也一点不惊慌,只勒马停下,朝墨蓝的天空放了一束绽开四散的烟火。
这是……难道任务暴露了?
蔡刈大拇指摁住刀柄,忽然有种一脚踩进泥水坑里的感觉,心里虽突突跳个不停,但对自己的信心不减。
这些都是平襄伯府真金白银养出来的死士,他就不信连一个崔简也杀不掉。
“都给我上,谁取了崔简项上人头,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之间,山谷间杀声震天,落石从崖壁稀疏的植被中滚滚而下,刀光剑影只在旦夕之间。
然而不过片刻的功夫,这帮人才踏上宽阔板实的官道,耳边都猛然一凛,被道路尽头传来的一阵马蹄声吸引去了注意力。
远远瞧去,只见数排乌泱泱的人马,高举着燃烧的火把,朝此处快速迫近。
“什麽情况?”蔡刈这下是彻头彻尾地懵了。
“崔简不是轻车简装去的景州?怎麽会有官兵护送?”
“小的不知……”
慌乱中话音落地,蔡刈还没来得及準备逃跑,马车中便传来了一个熟悉,但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声音。
“这当然是……我祖父的私兵。”
顾佩瑾从车内出来,伸了个懒腰,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蔡刈一脸震惊,“顾佩瑾?怎麽是你?崔简呢?”
顾佩瑾一脸无辜:“你这话问的,当然是去云州了。我回我家祖宅吃顿饭,碍着你什麽事了?为了教坊司那点事,不至于安排杀手来杀我吧?”
“你……”
“你什麽你?人赃并获啊,没的说,只能请你去我家坐坐了,明天咱们去圣前评评理。”
顾佩瑾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取下腰后斜插的折扇,背身靠在车辕上,笑嘻嘻的,很无赖。
要问梁国谁家可以豢养私兵,当然是他祖父老顾公,那可是陪着先帝爷一起穿开裆裤的交情,圣上都是他一手带大的。
崔简可真会找人,就是他恐怕又得回家听祖父念叨他那些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了。
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顾佩瑾掏了掏耳朵,话刚说完,兵甲已至,一个中年披甲的男子下马,一脚踹在了蔡刈的屁股上。
将人踹出老远,只在黄土滚滚的地上翻了两个跟头,才又被人摁住。
锋利的窄刀架在脖子上,冰凉的铁腥味直顶脑门,刀刃上的寒芒如磷火一般,泛在他琉璃色的眸子里,危险的气味更浓。
动一下,就有被抹脖子的风险。
蔡刈不知道的是,平襄伯府豢养的死士,对上顾公府训练有素的是军士,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顾佩瑾见蔡刈彻底被制服,这才上前行礼道:“二叔。”
男子一身重甲,走起路来“哐呲”作响,头盔下方额广颐,蓄着美鬤,只轻轻拍了一下顾佩瑾的肩,便将那副常年养尊处优的身子骨拍得微微一颤。
他面上露出微不可察的一丝嫌弃,“走吧,回家吃饭去,你二婶烤了鹿肉,就等你了。”
“那他们?”顾佩瑾目光睨向被顾家军反手摁在地上的蔡刈,“他可是贵妃的弟弟。”
“我管他是谁的弟弟,欺负咱们顾家人就是不行,一起带上,让他给我养一个月马再说。你不用管,让你祖父去跟陛下说。”
顾佩瑾挺直了腰杆,笑嗬嗬地搭上男子的肩,“多谢二叔给侄子撑腰。”
……
顾佩瑾知道,京中需要平衡,皇帝擡举蔡家,不过是想制衡其他世家,崔简刻意将蔡刈刺杀他的事安排成蔡刈对那日教坊司之事怀恨在心,洩恨报複,就是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昔日郑伯克段于鄢,无非就是纵容其野心无限滋长。
他这想法,完全就是站在圣上的角度想的,还真是一点也不徇私。
陛下真没白疼他这一条好那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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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簌簌,林间飒飒。
马车走了一天,到午后最困的时候,温婉再打不起精神头来,像被什麽东西抽走了魂似的,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崔简正闭目,忽然觉得腿上一沉,有什麽东西压了上来。他微微蹙眉,睁开眼,一抹鹅黄已伏在腿上。
温婉把自己地身子弓成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虽然身下这个簟子没那麽平整柔软,但也还凑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