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叔父,您比我好到哪里去了么?”
叶辰被这大逆不道的顶嘴糊了一脸,又见文珺朝他做了个鬼脸,忍无可忍:“臭小子!”
文珺被追着满院子跑,惊扰了正在专心致志进食的玉啸。它爬起来欲吼,被天珩顺了一下毛,又乖乖坐回去了。
大祭司看着满眼的闹腾景象,眸中显出几分茫然。
天珩问:“怎么了?”
大祭司:“九重天是这样……唔……活泼的么?”
天珩朗笑一声:“当然不是,得看是谁请的人。”
他抬头看了一眼宴会中央,有个人端着酒杯走到言昭对面,站出了一身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板正。
“生辰喜乐,”百蜚紧张地清咳一声,“此前一直没有机会向你们道谢,我敬二位一杯。”
言昭偏头看了一眼君泽,他竟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百蜚激动不已,仰头一饮而尽。
言昭问:“你师尊怎么样了?”
百蜚:“我师尊,他……很好……”他的声音摇摇晃晃,人竟也跟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被莫己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言昭惊呆了:“毒修大人是个一杯倒啊?”
莫己巳苦笑:“我也是头一回知道。”
说罢他扶着百蜚去休息了。
言昭看着自己空了的酒杯,又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酒壶。口中的茶味淡得无趣,于是他悄悄将手挪了过去。
“啪”的一声,两只手掌同时落下,挡住了他的小动作。
老医:“身体未愈,不宜饮酒。”
望德先生:“正是,正是。”
言昭:“……”
明明是他的生辰宴,他却是整个宫苑里唯一不能饮酒的那个,真是岂有此理!
言昭哼笑一声:“不让我喝也行,你们不是来给我过生辰的嘛,总不能两手空空吧?让我瞧瞧都带了什么礼。”
文珺第一个凑过来:“哎,我给你准备了个好东西!”
众人簇拥在他周围,好奇地看各自准备的礼物,又听言昭煞有其事地点评一番,渐渐喧闹起来。
慈济坐在一旁,百感交集地喝了口酒:“帝君,妙严宫好像头一回这样热闹。”
君泽含笑看着被簇拥的那人,回道:“嗯。”
守仪元君见状,悄悄挪到慈济神君边上,朝他挤眉弄眼了几下。慈济一顿,对她摇了摇头。守仪颓然地坐了回去。
灯火摇曳,觥筹交错。
欢欣的氛围一直持续到深夜。望德先生头一个宣告不胜酒力,被九苕扶着回去了。经过言昭时,他偷偷对言昭说道:“其实是要回家哭鼻子了。”
言昭无奈。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
他想到一个不大恰当的比方,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君泽,耳根泛红,欲盖弥彰地转过了头。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散去了,慈济照应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几位。君泽站在一盏琉璃灯下一一目送着。
言昭在他边上的石凳坐着,慢悠悠地喝着茶。
君泽不由得问:“在等什么?”
言昭好似就在等他这句问话,回道:“在等我的生辰礼物。”
君泽看了一眼不远处摞得整齐的匣子或锦袋,言昭却在看着他。
虽然君泽在宴上送的那块剑首灵玉他也很喜欢,但他直觉这不是最初准备的东西。
君泽被他灼灼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只好轻叹一声,道:“过来。”
言昭站起身,笑着走到他面前。
“闭眼。”
言昭眼神闪动了一下,还是乖乖依言闭了眼。
随即他感觉到君泽走近了些,额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心头一跳,悄悄睁开一道缝,看见了君泽近在咫尺的眼睫。
温和的灵流顺着相贴的额头传了过来,言昭忽有所感,重新闭上了眼。
有画面清风一般飘入他识海,画中是山川、丛林,还有……他熟悉的另一座妙严宫。
接受过境界传承的言昭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
他把东极境送给了自己。
过不多时,君泽抬起头,捋了捋言昭额前的碎发。
“这份礼物许久之前便想好了,只是如今……好像不那么合适了。”言昭已有了新境,这份礼物是好事还是负累?君泽于是换了一种赠法:“我将掌权分一半与你,往后你也是东极境的境主。”
言昭怔怔看着他,心跳得厉害。良久,终是情难自禁地抱紧了眼前的人。
“没有不合适。我喜欢……很喜欢。”
他埋在君泽胸口,一说话,便震得君泽心口发烫。
君泽迟疑片刻,方才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
言昭深呼吸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他抬起头,对君泽道:“我们去一趟严州吧。”
君泽:“严州?”
言昭:“遇见那位酿尽欢酒的老翁的地方。你还记得么?”
君泽对那老翁印象深刻,回道:“记得。”
他看言昭没有松开自己的意思,便问:“现在?”
言昭弯眉一笑:“对,现在。”
一炷香后,严州城南的湖面上,凭空多了一叶扁舟。
已是夜半子时,整座城都在夜幕里宁静无声,只有这只小舟划破平静的水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剪痕。
言昭变出个小瓷壶,朝君泽晃了晃:“喝了一夜的茶,脑袋里都是苦味了。”
说着他又化出两只小盏,就着船上的矮桌开始斟酒。
酒香飘上来,君泽闻了一下,是不那么烈的果酿,便笑了一声,没阻止他。
两人就着清风与明月饮完了一壶果酿。
言昭心满意足地欣赏着夜色。
直到小舟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言昭“嗯?”了一声,发现它是撞到了一块沉石。他抬头一看,前面竟是一座湖心岛,开满了桃花,落花铺了满地。
“还有这种好地方,”言昭说着跃上了岛,“是不是那老翁种的?”
君泽在他身后走上岛:“那位真人云游四海,很少停留某处。”
言昭:“兴许是他走前留下的。”
他寻了株桃树,在边上坐下,继续看月亮。君泽站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儿幽静的湖水,不知在想什么。
惬意之余,言昭想,司灵天君今日有句话说得对。千年时光,他一路走到如今,不知羡煞多少仙君。
先前君泽也说过相似的话,虽然经历过挫折磨难,但结果都是事事顺心。他才最像凡人向往的那种潇洒自在的神仙。
这位新晋神君的神君目光幽微起来,心道还有一个心愿未成。
“师尊。”
清亮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君泽微微一怔。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起先是言昭莫名地喜欢直呼他名字,后来是几百年凡间渡劫,再后来……
他转过身,正对上言昭笑意盈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