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8)(1 / 2)

她偏头说笑,甜唇蜜颦,白皙明媚的面容上那股眉眼飞扬的灵动劲,不是公主又是谁。

伴在马车边慢慢走着的是几个宫人,点星靠得近,看得更真切,便对着窗里说:是呀,是公主殿下。殿下似是和友人在一处,很开心呢。

景流晔看得津津有味,道:我上回见这位公主,如冰似雪,高高在上,没想到在金兰姐妹面前却是这样一副温软模样。

景流晔正感慨,同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迥然的两幅面孔,在生人面前清冷疏离,在熟人面前就是个甜糯团子。

哎,那位公主不是同你很亲近的吗?上回不见你,竟亲自找到了月鸣殿来,还把我景家给围了,到现在我祖母还在为这事儿数落我呢!景流晔转向身边端坐着的睢昼,好奇道,她面对你的时候,又是什么态度?

睢昼无声瞥他一眼,还未说话,点星已抢先道:殿下自然是很体贴国师大人的,三五不时便要召过去见一回,同大人相处,也是有礼有节,进退有据。

点星已完全忘了先前对公主的偏见,迫不及待地炫耀,是想让景流晔知道,殿下有多么看重他们大人。

并且把殿下往自己想象的最好的模样去描述,以美化殿下,更好地衬托自家大人。

景流晔搓着下巴,仔细品味着这个有礼有节,进退有据,想来想去,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似乎跟皇后对待臣子也差不多,并无特别之处。

点星说着,又很可惜地叹了一声道:只不过,上回殿下突然说不要再找大人,竟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这么些日子以来,今日还是第一回 看见殿下呢。

景流晔听得好笑,他觉得点星毕竟稚嫩,有时候说话稚拙没城府,反而很有意想不到的趣味,便逗着他玩笑道:为什么不来了?难不成,那位公主对你家大人始乱终弃了。

点星先是也跟着哈哈笑了两声,接着反应过来,虎下脸维护国师大人的名誉:大人冰清玉洁,请世子不要胡说。

景流晔这下更是大笑出声,拍着膝盖仰笑不止。

身为他们讨论的中心,睢昼懒得参与,也不像他们坐没坐态地笑闹,只端方坐着。

或许公主偶尔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这边。

马车行得再慢,也终究和走向宫门的那两道倩影相交而过,公主忙着与密友打闹,并未回头。

睢昼朝外面看了一会儿,挥袖放下了窗纱,挡住傍晚斜阳照进人眼中如火烧似的橘色暖光。

景流晔摇了摇折扇道:说正经的,这位小殿下这些日子,可有得忙了。

何事?

清平乡水患屡屡复发,皇后娘娘将那位小殿下派去坐镇。呵,清平乡那块早已成了谭家的地盘,小殿下去那种地方,肯定没宫里的日子好过,多少是要受些委屈。

睢昼凝眉垂眸,好半晌才问:你如何得知?

景流晔奇道:我方才去拜会皇后娘娘时听娘娘说起。奇怪,你虽然住得远,但也在皇城之中,为何你竟然不知道。

宫中的事,我从不插手,自然也不会主动问询。睢昼低声问,她何时离京?

说是寒食节祭拜过后便会出发,也就这几日了。

为何从未对他提起过?

明明他的所有行踪,她全部都知晓。她的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睢昼敛眉,默默注视着马车地踏上的花纹。

马车行到将龙塔,粼粼停下,景流晔先跳了下去,摆好脚蹬等着睢昼下来。

两人虽然同友人一般相处,但身份上终究还是有尊卑之分,景流晔不敢这种事上放肆。

走进山道,从层层树木间穿过,才进了将龙塔。

一进将龙塔,景流晔便望望左右,见并无外人,便小声开口道:国师,我在京中的事已办成了一半,先前同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从中宸宫出来,景流晔找到睢昼,请他抽空见自己一面。

其实在马车上时景流晔便已经心痒难耐,只可惜有些话,在外面得闭着嘴,只有在将龙塔里才能说。

睢昼长袍曳地走在前头,肩背看起来很是端庄,步伐却也并不慢。

就算我答应,也不一定能如你所愿。

只要你来!景流晔几乎要跳起来,我说了的,现如今,只有你能救我们了。

睢昼闭了闭眼,摇摇头没说什么,推门进了月鸣殿。

景流晔还想再跟,却被点星拦了下来。

世子,大人要做祝祷了。

景流晔神色不定,在庭前的花树下来回转了好几圈,终究无奈离去。

点星把手揣在袖子里,吸了口气,看着景世子的背影很有些疑惑。

前些日子,这位世子突然造访月鸣殿,赶得风尘仆仆、一身冷汗,似是为了什么紧急大事,把人吓了一跳。

后来也不知道国师大人同这位世子谈了些什么,景世子看着像是轻松许多,平日里,再也看不出那般沉重的影子。

只是时不时地,世子又会同国师大人提起那件事。

那件事究竟是什么事?

点星不知道,但总觉得一定很重要。

国师大人行事风格从不推诿拖延,可世子屡屡求助于大人,大人却始终未明确答复,可见那件事是极其棘手的。

点星抱着自己的手臂,望天想了半晌,依旧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便算了,点星咂咂嘴。大人身上的秘密不止这一桩一件,他永远不可能猜透。

寒食节禁火三日,以祭祀天神和火神。

在这些特殊的时候,国师的祝祷任务比平时还要多上许多,几乎一整天关在屋内,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宫中各处也是冷冷清清,不能生火,也就自然没有热食,肚里也是冷冰冰的,越发没了热乎劲,人也没精神。

好在今天是晴日,不然更要难熬。

鹤知知叫来福安,让去小厨房选一些松软的糕点,福安做了个揖:殿下可是饿了?要不然,让小厨房煮点面条?

福安深知鹤知知的口味,这些糕点甜食,偶尔当零嘴吃一吃还好,若是当成一日三餐,公主定会觉得嘴里腻味。

公主并不信神明,这寒食节对公主来说,可过也可不过,没必要为难自己。

鹤知知却摇头道:宫内宫外都禁火,是为了乞求天神垂怜,少病少灾。哪怕我不讲究,却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心情,这几日就不必折腾了。

再说,这糕点并不是我要吃。你选一盒个头小一些、不要太干、要好入喉的,让人送到月鸣殿去。

鹤知知低头看着卷宗,自顾自地嘀咕道:他这下忙起来,恐怕又没时间吃饭了。年年都得这么熬唉。

福安满脸笑意,脸上的褶子憨憨地堆起来,应了一声,悄悄地退出去,给公主带上了门。

第12章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从内向外推开,睢昼站在门槛边。

他依旧站得笔直,只除了面色有几分苍白,声音也有些嘶哑:点星。

点星连忙揣着包袱进去,将准备好的粗饼摆在桌面上。

睢昼摆摆手道:别摆了,不想吃。明日便是皇家祭祀,东西都备齐了?

点星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六玉、牲币我都亲自检查过,大人不必操心。

这些固有的惯常祭祀,都会提前几个月准备,且都是些固定的东西,根本无需国师大人亲自费神。

大人为了寒食节祝祷已经好几天不曾吃饱睡足,点星心里着急,便赶紧催着他多吃点东西。

大人,先填一下肚子吧。

修行是件苦差事,月鸣教的教义追求极简、禁欲,将人欲剥削到最极致,才能触通灵听,领悟神意。

因此在祝祷时,国师大人往往要穿着粗糙得磨着肌肤的衣料,长久地跪坐在神像前反省自己的过错、抄写一卷又一卷的经书,不到饿极困极,头不能沾枕,口不能进食,哪怕小憩一会儿,也只能吃着最简单无味的饭菜,在蒲团上就地眯一会儿眼。

平时国师的生活就已经很平静寡淡,时不时还要来一场极苦的祝祷,所以哪怕国师地位尊崇、受万人敬仰,点星却忍不住心疼不已。

睢昼却似乎并不以为苦,摇头再次拒绝,一边往祠堂走,一边接着叮咛道:脤膰之礼和贺庆之礼是重中之重,今日晚些时候,你再把单子拿来让我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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