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昼才刚从战场上下来,胸膛上炙热的温度还未平息,覆着浅浅一层薄汗。
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浓郁,原来的淡雅香气幽深不少,钻进鹤知知的鼻息。
鹤知知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移开目光。
不敢再抬头,抬头就会对上他结实腹肌上亮晶晶的汗珠。
鹤知知纠结了半晌,声音轻若蚊呐,细细地飘出来:你,你别这样
睢昼做这些的时候一直沉默,直到听见她开口才哼笑一声,嗓音里沉沉阴森:别哪样?
别不穿衣服站在她前面不动!
鹤知知更加抱紧自己的膝盖,才思枯竭的脑袋,居然想不出一条逃跑的道路。
她不回答,睢昼也不逼问,宽大手掌中轻握着那揉成一团的内衫,悠然在自己身上擦拭着。
鹤知知余光察觉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屏息说:你需不需要沐浴?
沐浴这种事,就不要在她面前做了吧。
不用。睢昼冰冷地拒绝了她,语速像是故意的,放得极其缓慢,外面的事还没完,我就进来擦擦汗,整理整理行装而已。
还、还挺讲究的。
鹤知知在心中悄悄腹诽着,嘴巴却很老实地保持沉默。
感觉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会惹到他。
说起这个,外面的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虽然听到了不少捷报,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
而且,就算现在赢了,也并不是最终的胜利,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鹤知知思索着,思绪被慢慢引开,也就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乌黑的双眸也不再左右乱晃,反而渐渐有了平静发呆的趋势。
睢昼一直俯视着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色顿时更加冰冷几分。
他忽然抓住鹤知知的手,提过头顶。
在鹤知知惊愣之际,把那团柔软的内衫塞进她的手中。
替我擦。睢昼垂着眼皮盯着她,冷冷道。
鹤知知双眸微瞪,掌心一阵发烫。
替他,擦?
这内衫是睢昼之前贴身穿在身上的,又被他当做澡巾一般在身上擦拭了一会儿,现在又严丝合缝地塞进她手里。
还要她帮他擦汗
鹤知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干地问:为什么?
我手酸。睢昼语调短促,因为太过冰冷无情,显得十分理直气壮。
可以拒绝吗。
她抖着手,眼睛迫不得已地看着他挺拔健壮的身躯,看得越久,手越不下去。
鹤知知紧紧咬着唇角,低着头藏起烧红的脸颊。
睢昼双眸微眯,咬着牙威胁道:公主还要考虑多久?若是延误了军机,公主定要后悔。
难道她不动手,他就连正事也不去干了。
鹤知知心一横,把手按了下去,压在他的腹部。
隔着一团薄薄的白色内衫,他身上滚烫的温度也分外明显。
还有几处指腹碰到了他的肌肤,硬硬的触感,又带着软韧。
睢昼似是终于满意,稍稍松开手中的力道,任她动作。
鹤知知抓着布团在他胸腹间移动,扭开头闭着眼,也不知道自己擦到了哪里。
反正指尖总是时不时地碰到不该碰到的东西。
经过某一处,睢昼没忍住嘶出声。
睢昼下意识地抬起手臂要护在胸前,但在抬起来之前理智就迅速归笼,将双手按了下去。
双眸闪烁着更为幽深的火光,含着怒意低声嘲道:公主连看都不需要看我,是不是敷衍得太明显。
鹤知知睫毛颤了颤,不得不睁开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挥到了他胸口去,马上就要打到他脸上,难怪他又一脸火大。
鹤知知匆匆说了两句抱歉,干脆不再扭捏,拿着布团在他身上草草擦拭了两下,把能看见的汗珠都拭去,然后双手把布团还给他。
好了。
睢昼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似乎是磨了几回牙,一把抓过布团,沉声冷哼。
门外笃笃敲了两声,睢昼大步走过去,从门缝间接过一套干净衣衫。
睢昼三两下穿好,又回头看了鹤知知一眼,说不清是盯还是瞪,然后拉开门走了。
门口寂静半晌,鹤知知才出神地叹了口气。
第56章
鹤知知叹气是因为睢昼很显然已经对她生气了,但是却并不沮丧。
虽然的确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要提前把睢昼送走,但是当睢昼出现的时候,不可否认她心里是喜大过于惊的。
大约人无论多么理智,内心深处总是自私的。
当时她想,若是今天便是她自取灭亡之日,她能在最后时刻到来之前再见睢昼一面,也很好。
但现在事实告诉她,睢昼带给她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
他赢下了第一场仗,给了他们喘一口气的时机。
鹤知知也打点了一番自己的衣着,跟着睢昼的步伐去了作战室。
几支援军队伍的领将已经在大桌边站着,睢昼也在他们之中。
桌上放着一张图纸,和几枚棋子,他们正低声讨论着。
目前的情形一片大好,宫城已经夺了回来,云哲君等人被全数活捉关押,正等待审判。
外面硝烟渐止,将士们正在清点损伤。
见到鹤知知过来,几名大将纷纷向鹤知知行礼。
鹤知知抬了抬手,神色淡然中带着庄重。
诸位将军也知道,如今情形复杂,若不是到了关键时候,我也不会如此鲁莽地写信给各位将军。
这等的话,几名大将纷纷谦让不受。
保护娘娘、公主是我等应尽之责,如有犯者,虽远必伐,万死不辞。
一个面膛黝黑的大将铿锵说道。
旁边的将军忍不住用手肘捅了他两下。
如今反叛之人正是云家,皇后母族的亲人,怎好当着面说杀伐之类。
鹤知知注意到他们的动作,面上忍不住有了淡淡嘲意。
再没有比血亲自相残杀更让人心痛尴尬的事了,若他们是寻常人家,此时在别人眼中看来,定然是极其悲惨。
鹤知知深吸一口气,抬手请他们移步。
诸位将军,请到这边坐下,我们慢慢说。
鹤知知将自己进宫后所看到的详细,以及猜测,一一告知他们。
说到几位亲王极有可能参与其中的时候,鹤知知一直留心着他们的反应。
好在,除了惊讶和担忧,鹤知知并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到别的表情。
鹤知知心缓缓放下来一些。
被背叛数次,鹤知知已经对任何人都有了下意识的防备。
虽然这些援军今天救了她一命,但也难保他们不会在听到与亲王为敌时退缩,或干脆生出异心。
至少现在他们应当还是忠诚的。
鹤知知沉默少倾,站起身道:今日反贼虽然已经就擒,但难保不会再生别的变化。请诸位将军尽快商量布防,做出应对之策。
几位将军都纷纷点头:理应如此。只不过,我等同为守将,以后要如何调度?公主是否要亲自上阵前?
几位将军都是守城大将,衔级没有太大的差别,彼此之间除了年纪上稍微有长幼之分,其它并分不出高低。
方才他们碰面时就已经互相谦让一番,谁都不敢去领对方的兵。
若不在此时立出个元帅来,便只有公主亲自挂帅,如同从前先皇亲征。
鹤知知思忖着,目光在几位将军之间流转一番,确实有些难以抉择。
正要开口时,一道清冷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如同一把玉石,泠泠砸落在桌面上。
我替公主上阵。
鹤知知转眸看向说话的睢昼。
睢昼穿回了他惯常的长袍,但面色冷硬如同一块天雷也劈不开的顽石,眼眸沉沉地盯着她,怒意在眸底铺着幽幽蓝火,火焰上覆盖着千年冰霜。
那神情与威胁无异,仿佛若是鹤知知在此时开口否定,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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