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坐在最前排独自旅行的那个男生很开心地举起了手：“我想玩，让我抽吧。”
那是个又高又瘦的男生，看上去还是学生，可能因为不想导游尴尬所以出来暖场吧。他积极参与游戏，率先从牌组中抽出了一张牌。
“……噢。”男生眨眨眼，发出了一声短叹。
坐在他后面的，是一对看起来颇为入世的男女。他们上车时姜韬还特地给穆已算了算那个男的身上穿的牌子、拿的背包、戴的腕表大约处于什么价位。
“像富二代闲着没事带情人出来找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搞情趣，还觉得这多新鲜呐……”当时姜韬是这么评价的。
那个富二代男看上去不太看得上这种无聊的平民社交游戏。他没说什么，随意地抽出一张，然后扔给了旁边的女人。而在他旁边的女人——看起来具有相当成熟的气质的一位姐姐，也抽了一张。
导游继续往车厢内部走，大有一副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的气势。
先前已经主动做过自我介绍的主播女陈云屏，她抽到牌之后先是感兴趣地笑了一下，然后特地打开相机，把牌拿到镜头展示，录了一小段。她笑起来很好看。她的男友和好友胖哥也分别抽了一张。她的行李架男友看到牌后一脸的“天塌了”，生动形象，引得两人连忙追问他的身份。
几人小声聊了起来，边录边聊。姜韬也很想加入他们热烈的讨论，和几个主播一起玩。在导游走过来的时候，他站起来抽了一张牌。
“嗯？”姜韬眉毛拧了起来，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已对这种游戏不太感兴趣。但导游兴致很高。她好奇的目光在姜韬和穆已脸上扫过来扫过去，隆重地双手递上牌组请穆已抽选。
“你也一起来玩吧。”导游露出微笑，“穆已。”
穆已没什么精神，但碍于她的热情，还是抽了一张。
“……”
导游走过去了。穆已捏着这张牌，心道：早知道不抽了。
在他手中的这张卡牌，正面画了一只小小的，正蜷缩着跪在卡图最下方的，闭目的羔羊。而在羔羊上方，升腾着的无尽深红色阴影之中，长有巨大卷曲角的狰狞恶魔睁开了三只金色眼瞳。
卡图下方用烫金的中文字体写了一行小字：
“恶魔向你露出微笑，于是你欣然走进了祂的怀抱。”
穆已将牌翻到了背面——背面简单画了一幅插着刀的苹果。下方同样有一行小字：“幸运！找到你了。”
穆已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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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抵达
再次上路之后，车上的氛围又重新归于沉寂。
周边的风景从群山变换到平原，到大片的田地，再到种满绿植的树林，到宽阔的海畔……旅客都已经困倦和饥饿到了极点。当太阳下沉，橙红色的夕阳隐没在云间，海天融为一色之时，大巴停了下来，他们到了。
他们到了原定的目的地——日暮海岸度假村。
电子播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旅客。富二代男一骨碌从他情人的肩头醒来、站起。
“这他妈的，不对吧……”他既吃惊又疑惑，还不满。“怎么直接一口气给我们送到这儿了？这是走的哪条路？”
“路上没经过一个收费站。”主播女的行李架男友在后面补充说。他转头问女朋友：“没人发现吗？都睡着了？”
主播女擦了擦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和相机，然后给它们插上了充电宝。
“但是，现在有信号了。”主播女迟疑着，看向导游。
“我要报警。”富二代男立刻说。“你们接待的人呢？把你们负责人叫来。我不仅要报警，我还要投诉你们。”
信号确实有，但不稳定，有些若有若无的。穆已想打开手机的电子地图，但APP转了十分钟的圈也没刷新出他们的定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导游走过来，十分热心地替主播女把一个背包从上方背包架上取了下来。
“嗯嗯好的，事故我们稍后会联系警方处理的。大家可以先下车喽，酒店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你们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恢复精神吧。”
“今晚各位可以在酒店用餐，好好放松放松，费用我会报备给大家全部免单。”她用免单三言两语平息掉团圆的不耐烦，接着让司机打开车门，指引众人拿上私人物品，依次下车。
“注意不要遗漏个人物品，也不要掉队。”她贴心地提醒道。
果然，一下车，停车场里已经站了好几名穿着迎宾服的酒店人员在等着。他们彬彬有礼，主动帮游客们接过了行李箱和背包，在欢声笑语中领着众人朝场外走，顺便介绍起了度假村里的一些基础娱乐设施。
那个闹着要投诉的富二代男便没有再发作。情人亲昵地挽着他的手。
终于平安抵达了度假村，到了文明有人烟的地方，众人都放松了不少。他们大可以按照原计划，继续该玩玩，该拍拍。至于路上险些出重大安全事故的责任，倒可以晚点再向官方追究。毕竟第一天坐了一整天的车，大家都累了。
胖哥点了点头：“走吧。先吃饭吧。”
一行人向酒店主楼走去。
日暮海岸度假村规模不大，酒店有5层，外墙以黑色玄武岩为主体，辅以铺设了大量反光玻璃，屋顶为采光极好的玻璃穹顶。周边有一些商业和餐饮设施，如纪念品小商店，烧烤台，沙滩酒吧，潜水中心等等等等。酒店正面临海，应该从酒店客房就能直接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平面。
对于这样的环境，众人十分满意。并且，由于他们是第一批内部组织来观光的游客，所有服务人员都只用服务他们一个团，简直亲切到家了，关怀无微不至。整个度假村都透出一副闲适无比的宁静氛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此，他们在海滨好好享用了一顿豪华的自助餐。导游直说“放开了吃”，以弥补“路上受到的惊吓”。
在入夜前，导游来通知大家，房间已经安排好啦，行李也都送到了各自的客房，还请妥善保管钥匙哟。大家睡个好觉，明天见。
姜韬领到了套房钥匙，在3楼。穆已没走，在前台卡座等了一会儿。
等到前台小姐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穆竟。穆先生。穆先生在吗？”
“我在。”
那个一直戴着兜帽的男人上前。他现在倒没戴口罩了，在吃饭时取了下来。不过他就算吃饭，也是一个人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就一个人默默地吃饭。
穆已观察这位穆先生的举动，看见他拿了2楼某间标准客房的钥匙。
“穆已……对吗？”一个人走过来，在穆已旁边站定。是在车上时坐在最前的那个男生。他也是单人来参团的。
穆已歪了歪头。男生友好地笑着，问：“都姓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已眼神闪烁。
但在穆竟转过身来面对这个方向的那一刻，穆已还是承认了。
“对。”穆已说，“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我跟他。他是我哥。”
“哇哦。”男生叹声，“那你们仨出来旅游，这个配置还真是不多见。”
是啊，谁会和男朋友出去旅游，还带着个哥哥跟着呢。
“谁知道他混进来干嘛的。”穆已说。
男生点了点头，大概猜到这对兄弟之间存在一些是非。想了想，他又自我介绍说：“我叫高程。我刚才看到你填的登记表了，我和你同岁哦，我也是22。但我大学中途辍学了，没能毕业。现在是自由旅行中。”
穆已想，这个人大概是形单影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吧。正巧他们又同岁。
远处，穆竟也找了个卡座坐下，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穆竟的目光平淡地停留在穆已和高程身上，正大光明地窥视他的弟弟。
穆已感到烦躁，忍不住想做点出格的事情。他知道哥哥最讨厌他做什么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没能毕业呢。”穆已一面听着，突然伸手，抓住了高程的手腕，拿到眼前。“是因为这个吗？”
高程浅浅笑着：“对的。”
一开始穆已就看见了，高程的右手手腕到手掌上攀着一大块丑陋的疤痕，和不健康的增生。甚至于他的腕骨都显得有些畸形。
“受过外伤，快成残疾了。”高程没拿回手，任由穆已捧着他的手腕摸来摸去。穆已眼睛都不眨地研究那几块变形的骨头，一点都不觉得它恐怖，也一点也没意识到这很值得一个健全的普通人同情。他只是好奇。
高程顿了顿，说得更多了一些：“我是学美术的。受伤之后，我的右手就完全不能画了，现在连笔都握不紧了。我很受打击。所以后来辍学了。”
“现在呢，我想当个野生艺术家，到处取材，走到哪儿画到哪儿——嗯，我重新练了用左手画画。”
高程笑着问：“我这次出来也带了油画颜料。你想看看我新画的画吗？”
“真的可以吗。”穆已看着高程的笑，也咧嘴露出一个明快的笑来。他起身，有些过于热络地揽上了高程的肩膀，这句话可能说得大声了一点：“我可以今晚就去你的房间看吗？”
高程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讶异。但他很快明悟，并选择了配合。
“可以的。”高程温柔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穆已揽着高程就往二楼楼梯走，不再去管背后传来的那两道视线有多么复杂。
高程偏头，靠近了穆已耳语着问：“……有必要么。这只会让你哥哥觉得你是个人渣。”
“嗯。”穆已淡定回答，“我就是人渣。”
“那你男朋友那边怎么说。”
“不管他。我们先——”
穆已还没说完，一片休闲裤和裙子半重叠组成的布料映入了眼帘。
二楼楼梯口正站着一男一女，他们一脸震惊地看着穆已搂着高程上楼。顿时八目相对，各有各的抓马。
高程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穆已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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