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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汀心情好似变得很好:“若真如温娘所说,月亮是池水,池水便也可做镜,照出阴暗,也可醒世人,却很不错。”
他声音清朗:“我只知,但凡迷惘之时,就举头望月,月光虽薄,却也能照亮遮目浮云。”
沈宁意蓦然侧目看向贺汀,青年的眸色中正凝着清亮的月光。
她心中一动,忽地说道:“我很喜欢照月亮。”
贺汀似乎并未察觉她的视线,仰着脸问道:“为什么?”
沈宁意垂着眸子,不知想到什么:“白日里,每个人的五官神情都那样昭然可视,芸芸众生,皆这样光明坦荡,却也泾渭分明。”
“而在夜色中,人影是模糊的,也有些别的东西会显化出来。”
“什么?”贺汀偏过头来问她。
沈宁意甫一抬眼,双目正撞到贺汀的唇。
“没什么。”沈宁意眯着眼轻轻笑了,在月色下像只慵懒恹足的小猫轻轻舔了一下爪子。
贺汀也笑了,他将外衣轻轻披到了沈宁意身上:“阿宁今后都这样做自己就好了。”
“不用像之前一样藏着心事,在我面前演戏。”
沈宁意嗯了一声,只见贺汀又转过脸去。
她静静看着他侧脸,身上的外衣还带着些许贺汀身上的温热。
沈宁意突然想到,她好像已经不再讨厌他了。
虽然不知何时开始,但她与贺汀这桩仇恨,好似这晚风,轻轻地,便被吹散了。
不过半晌,忽地晚风突然卷起一丝凉意,身旁的人好似忽然靠在了他的肩旁。
他低头一看,沈宁意睡颜沉静,双唇微张,已经睡着了。
而远处山脉之上,忽地窜起零星火光,不过须臾,便渐渐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走水
◎圣佛子醒了。◎
自从沾上贺汀, 自己就没好好休息过片刻。
但昨夜却不知怎么挨着贺汀睡着了,若不是贺汀现下是个凡人,沈宁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
清晨起来时贺汀已经不见身影了, 沈宁意出了门, 见院中正站着一位面带嬉笑的少年, 一见她便冲她点头打招呼:“是温娘子吧?”
“寨中有事, 郎君先回去了, 令我来接娘子回寨。”
沈宁意打量他几眼, 认出此人是之前跟在贺汀身边的小侍卫,前段时间他被贺汀派出做事, 现下终于回来。
沈宁意认识他,他却应该是第一次见“温从宁”,少年心中好奇,垂头拱手姿势端正,一双眼却正在悄悄地往上暼。
沈宁意笑道:“不知这位小郎怎么称呼?”
小侍卫站直了身子, 黢黑脸上泛起一丝羞赧:“娘子叫我连左便是。”
回去路上沈宁意看小侍卫一脸质朴可爱,忍不住同他搭话:“之前怎么从没见过连小郎?”
连左驱着马, 听她掀开帘角同他讲话,还是忍不住别过头看了她的笑脸一眼, 又很快别过头去,只看前方。
他有些拘谨地说道:“郎君令我外出办事, 昨晚才回来。”
沈宁意噢了一声,又随口问道:“办的何事?”
连左面露难色:“娘子见谅,我不能说。”
“无事。”沈宁意端了一副善解人意的大姐姐模样,“连小郎看起来年纪不大, 怎么跟了贺郎呢?家中父母不会挂念吗?”
连左年纪轻, 心事都写在脸上:“我父母已经......”
沈宁意倒不知这茬, 轻声劝道:“是我多言了,连小郎见谅。”
连左却很快摇头说话:“不怪娘子。”
“这没什么,”连左话音一顿,“父母惨遭劫匪,若无郎君,我肯定早就也死在荒野之中了。”
连左爽朗笑起来:“郎君是个好人。”
他又笑着看了一脸沈宁意:“温娘子看起来和郎君很是相配。”
“我替郎君开心。”
沈宁意错愕一瞬,不觉失笑。
小甜也好,现下这连左也罢,贺汀如今就算没了棠骑,也还总是有人关心他的。
想起昨晚他那副时而客气叫温娘,时而又亲密地喊阿宁的样子,简直就像两个人。
他也在演吗?
沈宁意懒得细想,昨夜那一觉睡过之后只让她更想快些解决眼前之事,回无方去。
想到无方,如今阙如同勾冶温从宁二人前往盛海荒漠,现下应早到了,为何现下自己还未接到光信......
沈宁意心中些许不安,霎那间已又传出光信朝阙如而去了。
沈宁意又随意同连左搭话:“今日是出了什么大事,值得贺郎这样早便回去了?”
连左眉头一拧,出声答道:“郎君半夜住所走水,烧了好些东西呢!”
沈宁意心中一跳:“是寨中那处居所吗?”
连左点头:“郎君有些重要东西在里面,昨日半夜便匆匆回去了。”
此事并未伤及贺汀,也无妖魔作祟,沈宁意在梦中自然并未感受丝毫。
她想起贺汀那藏了棠骑物什的小箱子,心道此事这火也没什么影响,反而给了自己理由缠上贺汀。
昨日沈宁意是直接瞬移到时好身旁,再从她府宅中出来前往贺汀处,理因无人知道“温从宁”不在那屋内。
若是如此,此事看来像是有人想害温从宁。
沈宁意没太想通,跟着连左进了寨中,到了贺汀原来的偏僻小院之中。
贺汀正坐在树下翻看什么,见她来了只令她坐下。
连左恭敬地对贺汀拱手行礼便要退下,沈宁意看他可爱,忍不住也笑着偷偷朝他眨眼,抬手和他道别。
连左越发羞赧,正也先抬手和她示意,对面的贺汀却突然轻声咳了一声,他便顿时眼神一收退下了。
对面玉面为底的郎君一副翩翩谦和模样,抬眼也在淡笑,声音却冷如冰凌:“阿宁是把所有小孩都当小猫小狗来逗?”
沈宁意心道自己大这些凡人几近万岁,又身为神砥天生就要庇佑凡人,与凡人亲近有何不妥。是贺汀这小孩自己心气太小,见不得自己待他人这样亲近温和。
沈宁意微微俯身作礼,又慢慢说道:“贺郎此言差矣,孩童天真童稚,是以令我偶尔想起我的弟弟......”
贺汀抬手让她坐下,又推了一碗粥到她身前:“食些早食,以慰悲伤。”
沈宁意伸手捧过,那瓷碗正温,想是贺汀计算好了时间端出,这时正好入嘴。
细心如厮,若是温从宁本人,迟早要陷进去。
沈宁意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碗中的粥,其中白粥青葱间或瘦肉,香气正浓。
她并未立即食用,只又故作心事重重起来:“贺郎,不知我家的事查得如何?”
贺汀答道:“本是无头绪。”
“可经上次一事,”贺汀从怀中掏出一枚短笛,“昨夜就想将此物给你,却一时忘了。”
“这......”沈宁意手中玉勺跌入碗中,发出沉闷地一声轻响,她佯装惆怅悲痛,双手颤抖地接过了那枚玉制短笛。
又听贺汀继续说道:“此物是我一友人相赠,我本无意收取,只他祈求,说是有方士卖他,说我有一劫,需得此物才可度过。”
“我本不信,却也不辜负他一番心意,便挂了两天,”贺汀轻笑一声,“结果却还是遭了不幸。”
“我已抓住那骗人方士,只在这两日便能顺藤摸瓜,找出真凶。”
贺汀漫不经心地为自己斟茶:“阿宁不必担心,择日便能为你抓获真凶。”
沈宁意面上感激,心里却开始飞快思索怎样才能让贺汀查得慢些,若他抓住白玉钦,她之后的毒药便没了来源,贺汀原本命格中,理因还要两月才发现真相才对。
她又细想,若贺汀就要抓获真凶,那昨日烧那屋舍的会不会就是白玉钦呢。之前她想着白玉钦还要利用她,不宜下手,现下却不一定了。
她又假意想起走水一事,出声问道:“听说昨夜那屋走水,没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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