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第一章

自新唐的开国祖师爷在五十年前打下这片大好江山,中原广袤土地上的百姓商贾们都竞相拜神酬佛,感谢老天爷终於派下一位管用的天子,结束了偌大中土长达近百年分裂战乱的局面,让久受摧残的百姓与土地有了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而且这喘气的机会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只要新唐的後继者们稍稍勤快一点,聪明一些。

先祖们打下江山,又花费了十余年的时间重整国体,强大的军力与国力加上民心所向,如今的新唐皇朝强大而兴盛,四周的国家皆以之为天朝大国,从隔海相望的东瀛,到极东之地的高丽,加上西方以武力见长的西夷,以及偏安一隅的南方诸小国,无不臣服於天朝神威之下。除了因处苦寒之地,生性悍猛的北方游族时不时会侵入边境强掠丰美水草以及财物,新唐皇朝的统治可谓固若金汤。特别是第三代皇帝李朝旭自十九岁登位以来,二十年间,国力更见强盛,重农重商,兴水利革旧习,国库丰足,仓廪盈实,百姓安居,四海升平,一派繁荣景象。

肚子吃饱了,身上穿暖了,手头宽裕了,闲下来的男人们自然开始追求更多的享受,最能让男人们享受的行业理所当然的兴盛起来。奢华之风渐长,而各地温柔小馆也如雨後春笋般冒了出来。偎红倚翠,蓄奴豢宠在豪门贵胄之间盛行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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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师,最为出名的当是城东靠近宫门外墙的归趾街。而归趾街上最为出名的,自然是三个月前新近开张的离云小筑。

离云小筑名符其实是个「小筑」,只得两进的小院里只有两座楼,前面一座是待客的,後面一座是住人的。不只是院子小,人也少得可怜。除了叫得好听点是老板娘说得难听点是老鸨的人外,挂牌子接客的只有一个姑娘,四个丫头除了服侍姑娘外,还要兼当酒保,护院,厨娘,打杂的小厮,实在是寒酸得要命。

只有六个女人,二座小楼的离云小筑偏偏就是在短短三个月里硬是超过大门大院,养了无数姑娘的四大青楼,成了归趾街上头牌中的头牌。这怎不叫归趾街上无数的鸨头花魁们捶痛了胸,气炸了肺。

也怪不得她们,如果连粗使丫头长得都比任何一家花魁美七分的话,那挂了牌子的姑娘还不知道要美成什麽模样。所以,每天在离云小筑排队等着发牌子的男人,简直可以从街头排到街尾了。

当然,有头有脸的公子王孙是绝不可能抛头露面,赧着脸在太阳底下排队的,所以每天在门口排着队的都是穿青挂皂,面无表情的家丁仆从,形成了归趾街上一景,倒也为京师百姓茶余饭後添了一项不错的趣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奇归好奇,一般的百姓也只能远远地望着离云小筑的一角,胡乱猜测里面的人和事儿,毕竟,小筑虽小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进去的。光是入门费,领牌钱就要五百五十两银子,足够一个五口之家宽宽裕裕地过五年。这还只是领牌子的钱,如果要和里头的姑娘说上话儿还不定要多少。现实的百姓也只能揣着辛苦赚来的银子,老老实实地回去坐着热炕头陪老婆孩子好好过日子了。

华灯初上,本是冷冷清清的归趾街上立时热闹起来。整个巷子像是突然活过来般喧闹着。

在归趾街最里面,有一处小小的门面。原木的飞檐,紧闭的门扉上头,有着黑底朱漆的四个字「离云小筑」,既没派头,也没人气,冷冷清清地特立於街尾,与街前喧哗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凡来过归趾街的人都知道,这白天是离云小筑发牌子的时间,一到上灯,就是离云小筑里的当家红牌,也是唯一的红牌按牌子见客的时候了。

离云小筑只做有头有脸人家的生意。

如果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老爷被人看见频繁出入於谁都知道是干什麽的归趾街,面子上自然不太好看。所以离云小筑的主人十二分体贴地在後院开了个门,又整出十二分宽敞的地面用来停马车。领到牌子的人便可以轻松自在地坐着马车直接进入离云小筑的後院等候佳人垂见。

离云小筑的姑娘有个不十分好听,也不十分难听的名字。当初起花名的时候,因为执意要用这个名字,还被老板娘狠狠地讥笑了一番。

「秋海棠……秋海棠……俗气!也只有你才想得出这麽又俗又土的名字来。」老板娘斜着眼睛,手里拈着一方浅葱色的丝帕,捂着嘴角放声地笑。

老板娘的年纪并不大,大概因为保养得好而且特别爱笑的缘故,所以三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梳着只有出了嫁的女人才会挽的髻,可笑容却还纯净得像个未出嫁的十几岁的少女,特别爱笑的眼睛如点漆映墨,灵活而神采飞扬。只要这麽轻轻一笑,眼波一转,老板娘那张本来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面孔便一下子灵动起来,散发出一种叫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丽光彩。

「够了,别对我露出那种恶心巴啦的笑,对我没用的。」坐在老板娘面前的当家红牌丝毫不给老板娘留面子,而跷在桌子上晃来晃去的两只大脚也完全没有一点点淑女的风范。身子懒懒地靠在窗子边上,一边皱着形状姣好的双眉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指。

「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还笑得故作纯真,真不知道这些年拜在你石榴裙下的那帮瞎眼男人是怎麽过的……呕。老太婆!」从一张绝美的脸蛋上说出刻薄的话本来没什麽要紧,问题是刻薄的对象就在自己的面前,说的还是女人最最忌讳的年龄问题,就算涵养再好,老板娘也要发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崇歆!你这个没大没小的死小子,看老娘不扒你的皮!」抓起桌上的茶壶,老板娘就势砸了过去。

本来还像猫一样懒懒靠在窗子边上的美人转眼就不见了踪影。老板娘眼睛一花,一只又细又白的手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巧目盼兮,巧笑嫣兮,美人手拎着脆弱的茶壶,把一张脸凑到老板娘的眼前。

「拜托,又是茶壶,这景窑的壶很贵的,你别没事儿就拿它砸我,好歹也换个好不好。还有,不要每次我一靠近你就脸红,这样人家会误会的,虽然你年纪大了点,长得普通了点,但寂寞难奈的人家还是有可能做出什麽事儿来的哦!」挤了挤眼睛,红牌美人张狂地笑。

「去,死小孩。要不是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再来一百个你老娘我都不会脸红。」把那张凑得不能再近的丽颜一把推开,老板娘叉着腰傲慢地抬起了下巴,「别以为长了张漂亮脸蛋就可以得意,怎麽说我都是你长辈,看在小时候我照顾你的份上,叫我声娘也不过分。」

「哟。」扔下手中的壶,红牌美人凉凉地哟一声。

「还有啊,你当我不知道,你们李家的人可是都爱男人。从你老爹开始就那副德行,听说你四哥也掉进去了,你嘛,从小就只爱漂亮男娃娃,我看啊,李家到你们这代就差不多了,这不知道是怨债还是孽债,呵呵!」老板娘眉头一弯,开始暧昧地笑,越笑越高兴,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得意。

「是哦!」红牌美人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着老板娘笑到快岔气时才凉凉地提醒一句,「我说凌霄夫人,你不会忘了吧,你刚好有个儿子,刚好也姓李……」

「呵呵……谁知道他姓不姓……咦!」持续笑着的老板娘捂住了嘴。看着红牌美人投过来的狐疑眼光,剩下的半句话生生咽进了肚子。笑得有些心虚的老板娘只在肚子里默默地念:「姓不姓李还不知道,不过好儿子、乖儿子啊,你可千万别学姓李的,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呵呵。」

自此,关於花名的问题不了了之,告一段落。而红牌美人便以「秋海棠」的名字与离云小筑一起,出现在京师之中,与之一起出现的便是离云小筑名义上的老板娘,笑得又甜又腻的凌霄夫人,还有四个水嫩嫩,粉嘟嘟,娇滴滴的美人丫头,红绫、紫绡、黄绢、青萝。

除了这六个人以外,京城里再没一个人知道秋海棠原来的名字:李崇歆。当然也不会有一个人想到,名震京师,艳绝天下的秋海棠曾经在京城住过十年。自然更加不会有人知道,秋海棠其实曾经有过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响亮而气派的头衔:七皇子,长安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隔着薄薄的纱幕,耳边充斥着幕外之宾喋喋不休的溢美之辞,秋海棠美目盈盈,可心思却早已飞出了九霄云外。窗外月色正好,云淡星疏,实在是个外出活动的好天气,就算不能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也应该卧拥柔被好好安眠才是。秋海棠忍不住叹了口气。

「好累哦!今天还有多少个啊。」美人蹙娥眉,心忧却为谁。秋水盈然,远山轻聚,只可惜这媚得出水来的姿态,此时没有半个外人赏叹,而立在身後的紫绡又老是端着一张阎王脸,活像人家欠了她几万两。

「紫绡,你怎麽不理人家!」手托着腮,秋海棠懒懒地问。

「一个时辰四个,现在刚六个,门外还有六个。」紫绡苦着脸叹了一声。「凌夫人今天发了四十八个牌子,只有十二个长得过得去可以进来,其他三十六个在前院等。你见完这十二个後,一会要去前楼再露个脸。」

「啊!」发出一声哀叫,秋海棠捂住了额头,「死老太婆,居然给我接了那麽多个!今晚又不能早睡了。」

「可是你明天可以补眠,我们还要干活……」紫绡垂泫欲泣地说。「主人,我已经快三个月没睡足五个时辰了。」一边说着,紫绡一边凑过脸去,手指着脸让秋海棠看她的黑眼圈。

「对哦,睡眠不足可是女人的大敌。」秋海棠甜甜地笑,「紫绡啊,四花使中就你最乖,等事情办完,主人我放你一个月假,让你把缺的觉都补回来。」

「真的?」紫绡一脸狐疑,主人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做的承诺也多半像放屁。

「假的!」秋海棠突然冷了脸,原本的嬉皮笑脸陡然变得冷绝严肃,「还不快叫下一个进来!你不想让我睡了吗?」

「快点来吧,我为你摆了这麽大的阵势,你为什麽还不现身来见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光听不见人心里的话,秋海棠也没打算对月诉衷情。离开京师十年,这次回来,景物未变,朱颜可改?开离云小筑,一半是自己胡闹的想法,另一半是凌霄夫人的促成,虽然二人为了好玩多过办正事的心思,但与凌霄夫人想借机看亲人的念头一样,秋海棠又何尝不是为了引旧人出来。

至於引出来以後做什麽,这是秋海棠目前自己还没想定的事儿了。搞不清归搞不清,以後的事情现下也不必多想,只是忙活了三个月还是收不到成效,这实在是与己面子上过不去。

「忍,我再忍十天。如果过十天你还不来,就别怪我到皇宫里去拿人了。嘿嘿!」闭着眼睛手托香腮的秋海棠不知想到什麽,奸奸地笑了起来。後头的紫绡脊背发凉,狠狠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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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明媚,繁花似锦。盛开的蔷薇花丛间,两个小小的人影在花树之下晃动。大的那个约莫七八岁,戴着玉叶冠和琉璃珞佩,一身明黄的锦袍衬托着白如雪,润如玉的精致面庞。虽然只是七岁的孩子,身上却处处透出不可直视的贵气来。

七岁孩童的左手上,牵着另一个粉妆玉琢般的小娃儿。只有五岁的孩子较大的孩子矮了近一个头,幼嫩的肌肤在明亮的阳光映射下发着诱人的光泽。相较那个大些的孩子慑人的美貌,这个小娃儿显得可爱许多。圆滚滚的脸蛋上有着一双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两弯眉毛浓密而平整,小巧的鼻子下,一双略薄的唇瓣显出鲜艳的颜色。

「九九,你看,蔷薇花都开了,漂不漂亮?」年长的孩子弯起了又细又长的一双凤目,笑意将脸上的冰霜冲得一乾二净。

五岁的九九望着面前美丽的容颜,心里就如天上的阳光一般明媚而温暖。小小的头拼命地点着,小小的手紧紧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很漂亮,可是没有七七漂亮。」

被唤作七七的大孩子绽开了更加灿烂的笑容:「可是在七七的眼里,没有什麽东西会比我的九九可爱哦!」

「真的吗!」九九开心地跳起来,踮起脚尖,用胖胖的小手圈住了七七优美的脖子,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我也是,我也是,七七好漂亮,我最最喜欢七七了!」说着,九九在七七的脸上很响亮地亲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阳光下,微风阵阵袭来,花影浮动,暗香潜潜,两个孩子相视一笑。

「九九,我摘朵花送给你。」七七一边笑着,一边将手伸向枝头那枝最大最红的蔷薇。指尖传来一阵剧痛,在花扯下来的同时,七七皱起了眉轻呼了一声。

「怎麽了?」九九歪着头,看着甩手痛呼的七七。

「没事的,只是没想到这花上有好尖的刺,戳到手了。」七七将手伸到了九九的面前,细白的指尖,渗出一滴艳红的血珠,颤巍巍地刺痛人的双眼。

九九愣愣地看着,眼泪突然流了出来,握着七七流血的手指,九九含进自己的小嘴,一边吮吸着,一边泪流不止。被刺的人没有哭,没有被刺的人反而哭得稀哩哗啦,七七不觉慌了神。

一边擦着九九的眼泪,一边说:「我不痛了,真的一点不痛了,九九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不要哭了哦!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可以动不动流眼泪的。」

「可是,九九的心里,很难受。」含着七七的手指,九九泪眼婆娑地含混说着。

心里突然一动,好像有什麽东西从心的一角汨汨而出。七七伸出手指,将九九紧紧抱在了怀里。「九九对我真好,除了我的父皇母妃,在这宫里,就只有九九一个人是真心真意地对我的。」被抱得太紧而无法呼吸的九九挣扎着脱出身来,雪白的小脸也胀得通红,不解地望着突然变得激动的七七,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望着眼前越看越觉得可爱的小孩儿,一种念头如魔一样悄悄涌进了心里。

「九九!」黏腻的声音如丝般绕上了单纯的孩童。七七拉近了九九散发着香气的小小身躯。「你想不想跟我永永远远在一起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噫?」并不十分完全了解含义的小小孩童只想着可以和七七永远在一起,便兴奋地叫了起来。

「那你以後就只可以和我做这种事情哦!」

九九疑惑地看着七七越凑越近的脸,愣愣地任对方温暖柔软的双唇覆上自己。无法言明的清逸幽香围绕过来,包住了自己的全部身心。正疑惑间,又湿又滑的灵活生物已然撬开双唇钻入了自己的口内。有些慌张的九九开始挣扎,却无法挣脱大了自己两岁的孩子的有力臂膀。

「你为什麽要吃我的舌头?」好不容易被松开後,九九很困惑地问舔着自己嘴唇,露出满足神采的七七。

「这是证明啦!」七七眨了眨眼,狡黠地回答,「这就证明,你是我的了,以後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不太相信的九九只能咬着唇,努力地消化他不太能理解的内容。

「所以,九九长大了以後,都只能跟我玩亲亲,不可以让其他任何人亲你的嘴巴哦!」七七满意地拉起了九九肉肉的小手。「我们回去吧,现在一定有好多人在找我们呢!再不回去,当心被父皇打哦。」

亦步亦趋的九九费力地迈动短短的小腿。为什麽七七要吃我的嘴呢?

**********************

「九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主人,该起了,主人?主人!」叫魂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海棠皱着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吵死了!一群乌鸦,当心哪天我拔了你们的舌头!」初起的沙哑声音与前夜娇媚柔美的声音截然不同,是极其低沉浑厚的男音。

主人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大家要小心些了。站在床头负责唤醒主人事务的紫绡和青萝暗自传递着眼色,默默地服侍主人着衣净面。

「这几天有什麽消息?」秋海棠疲惫地揉着眉心,问专司情报收集的青萝。

「再过半个月就是皇帝登位二十年的庆典了,听说各国都有遣使来贺……」青萝偷偷看了看主人的脸色,「还有,就是前一日,永宁王被皇上安排了个九城都御使的差事,统管京畿防务,负责接待安置各国使节。」

「永宁王?是九皇子崇德吗?」握着拭脸布巾的手突然停了下了。

「是啊,就是他,前年才封的亲王,」青萝忍住笑,佯作无事地说:「这个九殿下个性冷僻得紧,不苟言笑,对下属严厉得很,宫里的人个个都怕他,跟皇上一点也不亲,所以他是皇帝三个儿子里最晚一个封王的。」

秋海棠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越跳越急,陡然失神的他就连青萝和紫绡频频的鬼脸也看不到了。

主人就是这样,每次一提到那个李崇德,就会发愣,这个时候可连他平常一半的精明样也看不到了。两人微微交流一下,便收拾东西,悄悄退出门去,只留下他一个人自己在屋内沉思。

秋海棠双目失神,愣愣地望着窗外。红日微斜,已是傍晚时分了。每日重复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不知怎的,原本乐於此的秋海棠此刻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现在变成什麽样子了呢?」一边低声地喃喃自语,一边将手伸入了衣襟,衣襟下,贴着胸前的肌肤,一个温润的东西静静地伏卧在掌心。「你还会守着对我的承诺吗?」

耳边回荡着嘶哑的哭泣声,一再浮现在脑海的影子变得有些混浑不清。好想再见一见你啊!秋海棠有些苦闷地垂下了头,好想见一见你,九九!

入夜,皇宫内外寂静无声。华辰宫中,露出点点灯光,永宁王,九皇子李崇德叹了口气,在锦帐内,辗转反侧,久不能寐。

从七哥离世至今,已经有十年了吧。崇德怅然地想着,胸口被刺了一下。

闭上眼,深而缓地吐气,一股暖流渐渐自脚下汇集,缓缓地向上运行。所谓的「心疾」并没有什麽药石可解,所幸的是,樱妃教了崇德一套调息的心法,每每发作时屏气凝神运功调息之时,不用半个时辰便可大大地缓解。

想起在雪樱阁里不问世事的沉静美人,崇德心里又是一阵抽痛。虽然不像崇义那样天天腻在那里,也不像崇恩那般三五不时过去请安,半带逃避的自己还是不免在每年的各个时令应召在宫中的皇族聚会上向樱妃请安聆讯。樱妃总是用她美丽澄澈的双目温柔地看着自己,只寥寥数语传达对自己的关怀,而体贴地不扯东拉西,让狼狈紧张的自己可以捱过那段近似折磨的欢宴。

父皇常怪崇德不肯与樱妃亲近,可是他又哪里知道,不是自己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只要一接近樱妃,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她拥有同样明澈双眸的人来。眼角升腾起的温度烫得崇德皱眉,一会儿,湿湿的凉意沿着眼角,缓缓地爬下额角。

十年了,自己还是忘不了当时心如撕裂的痛意,可是除了心痛的记忆和当时几乎扯破的嗓音,执着记住的面容在近几年里竟然越来越模糊了。意识到这点,让崇德心焦不已也惊惶不已。

「我好怕自己会忘了你,我该怎麽办呢?」崇德在心里不住地念着。「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见不到了,为什麽……七哥……七七!」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章

五月初九,离云小筑宣布停业一天。

翌日清晨,天高气爽,京城的通济门突然热闹起来。

一大早,从通济门口至皇城的午门,十里长的街道上站了两排甲胄鲜明的禁卫军,将乾净的街道辟出一条四驰阔的通路来。京城附近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挤在禁卫军排成的人墙後,翘首以待着。路边的酒肆楼阁,也早早开了门,临街的好位置一早便被人占了去。

今日,来自西夷国的朝贺队伍将通过通济门前往皇宫。西夷本来三年一朝,来来往往的使臣多了,也从不见京城会如此轰动。作为唯一有实力与新唐相抗的强国,西夷自古与中原的关系就极微妙,是敌是友往往在君主一念之间。虽然新唐国势强盛,与西夷交锋可以稳操胜券,但没有一个国君会为了战胜西夷而舍得做出巨大牺牲的。更何况,西夷族人本就非我族类,就算将西夷攻下,日後的治理也必让人伤透脑筋。

好在自十八年前,西夷长公主远嫁新唐皇帝,又一举得男,有了这份亲缘关系在,两国关系现在倒是融洽得很。此次西夷来朝是为贺今上登位二十年大典,所派的使臣是西夷的储君西夷若叶和二王子西夷睛璃,老百姓自然对这外族的王子怀着万分的好奇。更别提前来迎接的是今上仅有的三个皇子中最最神秘,最不常见到的九皇子──永宁王李崇德。

听说九殿下的母亲就是当年号称西夷第一美人的西夷公主摇光,与西夷的二位王子也是姑表兄弟。三个直系皇子齐露面,有朝内的,也有国外的,如此千载难逢的好事,日子平淡的百姓怎麽能不趋之若鹜?就连一般的富商大户也忍不住心动得紧呢!

所以,离云小筑歇业一天,天经地义,合情合理。为什麽?

当然是因为秋海棠也要出来凑热闹!

如果不停业,一向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秋海棠是绝对无法在凌晨就爬起来改装的。不光是睡觉比天大的秋海棠,就连凌霄夫人和红、黄、紫、青四个丫头在熬了一夜後也没把握能在一两个时辰後精神抖擞地冲到街上去抢位子。

「啊……呜……」围坐在逸仙楼二楼位置最佳的包房雅座里,秋海棠的大大哈欠与雅字沾不上半点关系。神情倦怠,哈欠连天,眼角都被无穷无尽的哈欠带出泪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说,你昨儿个不是睡了一整天吗?怎麽现在还这副德行!」凌霄夫人慢悠悠地打着纨扇,翘起涂着丹蔻的手指,捧起香茗啜了一口。

「还说呢。昨儿个咱们主子一天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害咱们也没法休息。」红绫嗑着瓜子儿,苦着一张俏脸,神情显得有些萎顿。

「噫,这倒奇了。」放下香茗,凌霄夫人从怀里扯出块淡青色的丝巾来擦了擦精心修饰的红唇。「你们几个又没跟你家主子睡同一张床,他睡不好关你们什麽事儿。」说着挑了挑眉,不怀好意地瞄向秋海棠的下面,「你该不会……操劳过度所以精神不济了吧?」

黄绢撇撇嘴不悦道:「我们那个主子您还不知道吗?他要是睡不着就尽折腾我们,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我们打扇,大家都用睡吗?」

秋海棠也不理她们,一双眼睛只无神地看着窗外挤满的乌鸦鸦的人头和乾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的街道。「怎麽还不来呢?怎麽还不到啊!」好不容易打听到,这逸仙楼下是两国人马交接之处,又因为太过兴奋而一夜无眠,一大早兴冲冲地抢到这个好位子,却等了半天也见不到人影,又急又沮丧,睡意便如山一般倾压了过来,人像得了热病一般,四肢也觉得沉重无力了。

时已近午,远处,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楼下的人群噪动起来。远远地,传来礼炮声声,阵阵奇音异乐随之钻入耳中。来了!秋海棠精神一振,从位上跃起,匆匆挤在窗前,探出大半个身子去。

远处,旌旗飘展,长长的队伍从街道两头相向而来。街上突然安静下来,偌大的街市,只听见清脆的马蹄嗒嗒声,风扯长旗的猎猎声,以及沉重的车轮在青石上辗过的钝响。两支队伍相距三十丈外停下,马蹄声动,从两支队伍中各奔出两匹马来。

右手侧,青骢高马上的两人皆是一身异族打扮。金色的长氅绣着数只猛悍的鹏鸟,窄袖尖靴。奔在最前方的人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一头棕发,高鼻深目,宽额薄唇,左耳戴着一只硕大的金环,相貌威严。略後一些的年纪更轻些,乌发微卷,肤色白皙,容貌显然比前面一位要俊美些,只多了几分轻佻之气,同样的装扮,双耳戴了两颗翠绿的青松石,映得肤色更加白皙。看来这两人一定就是西夷的储君若叶和二王子晴璃了。强自压住快鼓动而出的心脏,秋海棠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明黄一向是皇室的代表,那麽那边的两骑中,身着明黄服饰的少年自然就是九皇子李崇德。根本没有放半点注意在他身侧的护卫,秋海棠直直地盯住了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光华的李崇德。

衣袍上按例装饰着蟒纹,一条玉带横亘腰间,崇德的身体挺得很直。有别於纯粹的中原人士,也与西夷的异域风情截然不同,混合着的两种不同的血液达到了极合谐的融合。高高束起的乌发上戴着玉叶冠,眼眶微凹,乌色的眸子闪烁着凌凌寒光,高挺的鼻子下,一双略薄的红唇紧紧地抿着。年纪虽轻,可是浑身散发出的凌厉贵气与拒人千里的淡漠表情很容易让人忽视寒意之下隐藏着的美貌。

「好漂亮!」秋海棠轻呼出声。眼前的李崇德与自己印象中的孩子已经差了七八分。十年的时间可以把一个八岁的孩子雕琢成如此迥异的形貌吗?原本圆溜溜一直带着纯真笑意的眸子如今变得细长而寒气逼人,原本胖呼呼的脸颊除了白皙依旧外,已经变成了一张精悍而成熟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这样的九九还是……好可爱哦。太好了,九九没有怎麽变,还是我那个可爱的九九,笑眯了眼睛的秋海棠没有注意到,自己微张的嘴角已经快溢出口水了。

形象,形象啊!不忍目睹自己主人丑态的四姝叹着气,捂住了羞愧不已的脸。

「这就是西夷摇光的儿子吗?都这麽大了啊!」相邻的窗口,凌霄夫人手执纨扇,优雅地半遮着脸探出头去。「哎呀呀,怎麽和小时候差了那麽多?我记得小时候,这孩子长得可比现在可爱得多呢!感觉又冷又傲的,和他娘当年一样,好讨厌。」凌霄夫人撇着嘴,很不屑地看着口水流一地的秋海棠。「你的眼光真是有够差的。」

「可是你看九九的眉毛,看他的眼睛,看他的嘴唇,你不觉得他美得超乎其类,拔乎其萃吗?」被喜悦冲昏头的秋海棠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不屑,手舞足蹈着。「九九果然是九九,只有像九九这样的美人才能配上我天下第一的美貌。」

「你的眼光果然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凌霄夫人很不给面子地冷笑着,「这个永宁王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是个男孩子,离你那张女人脸还差了好大一截。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他是个美人来?」

逸仙楼上继续斗着嘴,街上的双方都已翻身下马来。

崇德对着面前的两位西夷王子抱了抱拳,朗声说道:「两位王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小王特代表父皇前来迎接。」

「殿下太客气了,说起来,咱们也是兄弟,又何必如此拘礼呢!」西夷若叶笑了一下,走上前去紧紧抱了一下崇德。

楼上的秋海棠看着,眼里几欲喷出火来。

「如此,就让小弟为兄长们带路吧!」扬手拉过自己的坐骑不动声色地挣脱西夷若叶紧拥自己的手,就要上马。

「不行,哪能就这样让他们走了呢!」秋海棠咬着唇皱着秀丽的双眉喃喃自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你们别挤啊!」

一声又柔又媚的惊呼声越过纷杂的人群,准确地落在楼下五人的上空。正准备上马的五人不约而同一起抬头。楼上的五个女人也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身体不知何时悬了大半在外面的秋海棠。

「你们别挤了,我就要掉下去了!」少女带着哭腔,回头对着身後发出怯怯的声音。如莺婉啭,声声传入楼下每个人的耳膜。原来带着哭音的惊惶之声也可以这麽好听的。飞舞的长发遮住了少女大半个脸,只是发出这麽好听声音的少女不知道容貌可及这声音般美丽动人?

有人挤你吗?楼上的五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疑惑地看着明明身後半个人也没有却非要做出拼命挣扎样子的秋海棠。

「呜……」悬在空中的少女哭出声来,哭得楼下听见的人也断了肠。

眼见人就要从窗掉下来,随侍在李崇德身边的护卫挡在了身前,拔出了佩剑:「殿下,小心是刺客!」

少女的头微微一转,带动遮在面前的秀发,露出大半个脸来。人群之中「哗」一声轰然响起,然後一片回复寂静。人人张大了眼,彷佛置身梦中一般。少女身体晃了一晃,就如同一只彩蝶翩翩落下。正下方的人群不约而同齐齐伸出了手,希望可以接到那如九天仙子般的绝世少女,可是只一瞬间,一个身影从他们头顶掠过,等人们反应过来,少女已稳稳地停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幽香直冲到头顶,怀中的身体温暖而柔软,西夷若叶的心怦怦地剧烈鼓动起来。怀中从天而降的少女似乎被吓得不轻。密如织网的长睫下,如星辰般乌亮的眸子张得大大的,一颗泪珠挂在腮边,映着耀目的阳光,闪动着晶莹的剔透光彩。

因为明亮阳光的关系,少女面部的肌肤纤毫毕现。如同一块上等的蓝田润玉,细致光洁的白皙肌肤上没有半点瑕疵,两瓣如樱的柔嫩嘴唇随着呼吸一张一翕,闪动着诱人的光泽。刚刚的惊鸿一瞥,西夷若叶就知道,这是个绝世罕有的漂亮女人,只是,在如此接近地详看之下,方觉得这样的女人,世间根本没有什麽言语可以拿来赞美。

少女的目光从惊慌到惊讶,再到羞涩,只不过短短一瞬,脸上的表情已经换了好几种,而西夷若叶的心里也随着她的丰富表情浮动了好几下。

「谢……谢谢……」气若游丝地吐出谢语,柔媚的模样有些像羞涩的撒娇,当然,这是西夷若叶的认知。对於秋海棠,则几乎是挟着欲杀人的怒意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一见外表就知蠢钝的家伙难道不可以慢些动手吗?如果刚刚是李崇德接住自己,那麽岂不是可以在他的怀里大大地吃顿豆腐。心里把西夷若叶咒了不下百八十次,眼角的余光看似不经意地飘向一旁的李崇德。

那两个高壮如牛的护卫还紧紧地护在李崇德的身前,而李崇德一派悠然,衣角也没动半分。他没看见我?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施救?秋海棠有些不敢相信。

「姑娘,你没事儿吧!」西夷若叶面带关切地问。没事儿才怪!秋海棠眼角余光看着西夷若叶紧抓着着自己不放的双手。

「恩公如果可以把妾身放下来的话……」一定踢死你个乌龟王八蛋!几乎想立刻拿刀剁了借机在自己身上蠢蠢欲动的两只毛手,秋海棠露出了个自认很迷人的笑容。

「对不起,对不起,唐突了佳人了!」西夷若叶呵呵地笑着,「我们西夷人就是这麽粗鲁,不比中原的人细致有礼。」嘴里说着,却一点不见要放手的样子。

秋海棠有些恼怒地用手抵在西夷若叶的胸前。臭小子,再不放手,当心我让你从今往後都将不举。指尖蓄力,秋海棠的纤纤食指慢慢移向西夷若叶的气海。

「时候已经不早,还请若叶兄长将这位姑娘放下来,让小王着人护送回去。父皇只怕已经等得急了!」正在此时,李崇德平缓的声音将秋海棠的全部注意悉数引开。

嘴上没说什麽,李崇德心里对西夷若叶的举动已有些不满。挺身救人自是应该,但若一直怀抱女子不放,而且色欲熏心地上下其手就招人厌烦了。手指动一动,身边的一个护卫立刻趋身而前。

「疾风,你送那位姑娘回家。」

「是。」名唤疾风的护卫躬身受命。

西夷若叶正待拒绝,怀里的少女突然挣扎起来,少女看似柔弱,挣扎的气力可着实不小,一时不备,怀中的少女跌落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

「啊!」

两个人同时惊叫一声。少女脚先着地,看似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扑去,正好跌向前方的李崇德。李崇德下意识地手一伸,将少女抱在怀里。少女身材修长,与李崇德的身高相彷,这一跌,两人的脸猝然凑在一起,一张放大了的脸强迫性地闯进李崇德的目光之中。相较起来,李崇德的惊呼声大了数倍。

「谢谢殿下相援,不然妾身就要跌到地上了。」手抚着胸口,秋海棠娇滴滴地佯喘着,将李崇德惊惶讶异的表情尽收眼底。

「你……你……」手指着眼前的秋海棠,李崇德连连後退。西夷若叶与其弟面面相觑,而一旁的疾风也呆愣在原地。一向不苟言笑,自律严谨的殿下为何如此失态,竟像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樱……娘娘……」不对,以为见到樱妃的李崇德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只一会儿,李崇德便恢复清明神智。眼前的少女虽然与樱妃极其相似,但年纪不对,而神情气质更是显然与樱妃差了许多。

不过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少女带着几分狡黠的目光让李崇德感到似曾相识,但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在何时何处与此人见过。

「你是何人?」皱了皱眉头,李崇德心头涌起阵阵烦躁。

人群中一阵喧闹,环佩叮当,从拥挤的逸仙楼门口,挤出一位雍容美妇。妇人一身贵气,一双美目流光溢彩,笑意盈然,让人油然而生亲切之感。

「海棠,你怎麽总是这麽不小心呢!」妇人轻责了一声,目光一转,在场的人都觉得好像那妇人看着自己一般,心里头煦煦暖暖。

冲着西夷若叶兄弟和李崇德分别一躬身,妇人走近前,牵起了少女的手。「小女海棠冲撞了三位殿下,实在是妾身的失责,」说着,转身向西夷若叶道:「这位殿下英姿卓然,救了小女一命,妾身实在是感激不尽。如果几位殿下有空,请择日前来离云小筑,妾身当备薄酒以谢君恩。不敢再耽搁几位的行程,妾身带小女就此别过,期待几位殿下大驾,让妾身略致歉意,聊表敬谢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等!」李崇德叫住拉着秋海棠转身欲去的妇人,「敢问这位夫人,小王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夫人?」

「是吗?」凌霄夫人转了转眼珠子,笑吟吟地答道:「殿下想必是弄错了,妾身和小女三个月前才到京城,又怎麽会与殿下见过呢!」

「殿下,时候不早了!」疾风拉了拉低头沉思之中的李崇德。

「是啊……那请两位兄长上马,咱们走吧!」李崇德微一颔首,率先翻身上马。

海棠,离云小筑!既然知道这些,想来这母女二人是很好找的。西夷若叶笑了起来。这次中原之行看来收获不小呢!一催坐骑,与李崇德并肩而行。

海棠,离云小筑!

那双眼睛,好熟悉。不只是那个容貌酷肖樱妃的少女,还有那笑意盈盈的妇人,为什麽自己会有那麽熟悉的感觉?而且,那感觉,不仅熟悉,而且带着一股暖意。再去见见她们,说不定就能知道了,李崇德深吸了一口气。

海棠,离云小筑!看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看来王兄相中那个叫海棠的姑娘了。

以那位姑娘的绝世容貌,应当配得上西夷国母的位子。只是,是自己的错觉吗?那姑娘和永宁王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微妙。不过,对於自己而言,对那位绝世美女的兴趣怕还远远不及眼前这位冷淡俊美的少年吧!西夷晴璃在其後缓缓驱策着马,面含笑意,望着前面挺直的黄色身影。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迷你中文http://m.25shuwu.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三章

接待的事宜好不容易完全安排妥当,李崇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倦意。迎接西夷使者的晚宴上,樱妃并未露面,这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觉得十分难过。

此次西夷使者是西夷的两位王子,也是槿贵妃西夷摇光的亲侄子。当年自己的母亲为了报复,下毒毒死了樱妃的儿子──七皇子崇歆,连带也害死了二皇子崇怀。母亲做出了对不起樱妃的事情,如今樱妃不愿见仇人的亲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每次一想到这里,崇德的心就像被人用小刀一点一点割着一般地痛。

常常自梦中醒来的自己,彷佛还能听见母亲西夷摇光近乎疯狂的笑声,看见面容模糊的少年软软垂下的双手。母亲做出了自己的报复,让自己无法战胜的情敌失去唯一的孩子,但却没能如愿以偿地让自己的孩子登上太子的宝座。

虽然年纪尚幼,但李崇德还是能清晰地记得当年父皇寒冰一样没有感情的声音。

「西夷摇光,朕告诉你。就算朕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你的儿子也永远别想继承新唐的皇位。而朕也在今天当着你的面再说一次,在这宫里,朕承认的妻子只有一人,除了樱妃以外,朕永远不会碰其他任何一个人。如果樱妃不在了,朕也绝不会让她一个人走。」

没有等来鸠酒白绫,西夷摇光自己就疯了。关在冷宫里三年,崇德几乎夜夜可以听见母亲疯狂的笑声、哭声和歇斯底里的叫骂。宫里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史官的记载也只是二皇子和七皇子夭折,槿贵妃病逝。

对於母亲,李崇德既感到痛恨,又觉得她可怜。他无法原谅母亲害死二哥和七哥,却也可怜母亲,用尽了一切的心机也得不到父皇的爱。如果当年不是母亲执意嫁来中原,或许她现在的生活要幸福得多吧。再或许,如果当年母亲没有生下自己,那麽无需为自己孩子争取皇位的母亲也不一定会如此急切地为自己清除障碍吧!

崇德苦笑。所以究其原因,自己终归是脱不了干系的。

「七哥,你在下面会不会恨我?」崇德伸手进衣襟里,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与自己的体温一样温暖。

入夜,拖着疲惫的身体,李崇德走进太辰宫。刚踏进内殿门口,一个身影就向自己飞扑而来。急急一闪,李崇德避开了来人的偷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没劲!九哥你老是不肯让人家抱!」因为在变声,原本清脆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嫌我没劲的话,你就别有事没事来烦我。」李崇德也不理他,迳自倒在内室的软榻上,暖暖的身体也随之凑了过来。

「不要不理人家嘛,我这几日可是无聊透顶了。」又圆又大的清亮眸子在没有掌灯的昏暗房间里熠熠生辉,未脱稚气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的愁绪。

「唉!」李崇德叹了一口气。除了父皇和樱妃,几乎没有什麽人敢接近自己,就只有这个混世小魔王,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有事没事就来招惹自己。但奇怪的是,一向外冷内也冷的自己,偏偏对着这个小子的笑脸就是硬不下心。

笑脸!李崇德心里一震,伸手如电,揪住了来人的下巴。

「痛痛……痛!放手啦,放手!」

「像,真像……」仔细地看着眼前晶亮晶亮的眼睛,李崇德不觉低吟出声。

「像?像什麽?」长乐王李崇义停止了挣扎,张着一对无辜的眼睛看着面前有些异样的兄长。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一个女人!」松开手,改支着下巴,李崇德皱起双眉,「我说怎麽会觉得这麽眼熟呢,原来是这样……」

「女人?!」李崇义的眼睛转了转,「我的木头九哥开窍了吗?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跟女人无缘呢!不过你身边有这麽英俊倜傥,风流卓尔的我相衬,哪个女人还看得上你这块死气沈沈的木头呢!」李崇义挺起胸,趾高气昂地叉着腰,脸上得意万分。

「去死!」抬脚一踢,李崇德将洋洋得意的小鬼踢到一边。「那个女人可以当你娘了。我只是看她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回来看见你才知道,原来你的这个蠢样子跟那个女人有五六分相似,所以我才会觉得她眼熟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吗?」李崇义像戳破的皮球一下泄下气来,本来还想看好戏的说。

「对了,你怎麽搞的,原来不是一向不太来我这儿吗?为什麽现在天天来我的太辰宫报到?你该不是又闯什麽祸事了吧!」高挑着双眉,李崇德警惕地看着崇义。这个魔王一天到晚惹祸,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哪一天宫里太平静了,他哪一天就极不自在。

「才不是咧!」李崇义噘着嘴,一屁股坐在榻前,「最近父皇说我过了十五已经是大人了,所以不许我再住雪樱阁,我啐,那个老头分明是看母妃宠着我嫉妒得昏了头,才找藉口把我往外撵。哼,不就为了独占母妃吗,霸道!」

「那你可以到紫辰宫,找你的太子哥哥玩去。」李崇德开始准备送客。

「呜!」李崇义突然捂着脸哭起来,「什麽太子哥哥,他才不要我咧!自从杜太傅变成承恩郡王搬到宫里住,四哥就再也不许我去紫辰宫了。呜呜……」

「那你可以去找承恩郡王啊,你以前不是跟他的关系很好吗?」李崇德忽然觉得头有点疼。

「就是啊!景之哥哥明明更喜欢我的,为什麽四哥非要霸着他,不许他回紫阳宫住!我现在连想见景之哥哥一面都困难得紧。四哥这个器量狭窄的小人,一定是怕我太好了,景之哥哥会变心投入我的怀抱,所以才把景之哥哥锁在紫辰宫里不许他见我!呜呜……,我太可怜了,这个宫里都没有人愿意理我。」李崇义伏在榻上,双肩不住抖动。「是不是九哥也嫌弃我,不想要我了?」

李崇德的头疼得更厉害了。拍拍崇义的背,他很艰难地说:「怎麽会……如果,今晚你实在没地方去又想找人陪的话,那就留在这儿吧。」

「真的?不骗我?」崇义的头闷在榻上,发出抽抽噎噎的疑问。

「君子无妄语,九哥又怎麽会骗你?」李崇德在心里哀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耶!」伏在榻上的李崇义突然跳起来,笑兮兮的脸上晶亮的乌眸弯成一弯新月,别说哭红了眼角,就连半点泪痕也没有。「我知道,还是九哥心肠最软了。」

「你、你又骗我!」崇德气结。

「你说的哦!君子无妄语!」崇义飞快地在崇德脸上亲了一口。

「滚!」一记闷雷,在太辰宫的上方响起。

睡不着,怎麽样也睡不着。闭上眼,面前就晃动着一张绝世倾城的笑脸,那临去时回眸一瞬的风情,彷佛用烙铁刻在了心里。耳畔似乎还能听见她娇媚入骨的点点莺声,就如同浸满蜜糖的毒药,一点一点地蚀骨侵髓。

桌头高立的铜凤烛台上,笼着青纱的烛光忽明忽暗。一缕淡淡的、白色的轻烟缓缓地从灯罩中逸出,颜色淡薄透明的几似飘缈、无迹可循的清香在不知不觉中浸透了屋内的每一分角落。一种安定的、安心的、温暖的感觉将崇德紧紧包围着。阖上的眼睑不再颤动,而紧绷的指尖也变得松弛,几乎没有任何徵兆,崇德就这样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一只白皙而异常美丽的手放在崇德沉睡而显得毫无防备的脸上,手的主人有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可以让他很轻松地隐身於黑夜之中。

身穿黑衣的人身材修长,纤细却不瘦弱。从蒙面的布巾中露出闪动的双眸中流动着诡异的光彩而让人感觉不寒而栗,只是这双凌厉的眸子在对上沉睡中的崇德时却多出了几分温情和爱慾的火光。

「九九,我看你来了。」秋海棠坐在榻上,掌心中传来温热而柔软的触感。「你真是好大意,怎麽会发呆发到连房顶上多了个人也不知道呢?」轻轻地在崇德耳边低喃,湿热的呼吸与低沉的磁性声音刺痒了崇德的耳廓,沉睡中的崇德不安地动了动身子。

「你这麽不小心会让我很担心。如果有别人觊觎你而在夜里对你偷袭的话,以你的迷糊劲怎麽可能躲得开!」目光大炽,而一丝邪邪的笑意在布巾的隐藏下毫无忌惮地绽开来。「无论如何,我不可以让别人抢了先,你说是不是,九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丝毫没有犹豫,秋海棠开始解崇德衣襟上的带子。其实秋海棠很清楚,可以像他一样轻松潜进宫里,又熟门熟路地摸到太辰宫内殿房顶上的人本来世间就没有几个,而可以发觉和化解幽离香的人,在世间根本就只有二三人而已。

就算李崇德再精明,武功再高强,要摆脱他秋海棠的设计根本就是绝不可能的事情。之所以会夜袭,没有任何理由。要说有,也只是因为太多年不见而日益累积的思念,因为突然见面而防堤全溃的饥渴。

「九九,我好想你!」扯下布巾,秋海棠贪婪地吻着樱色的柔软嘴唇,又将吻从颈边一直下延到敞开的胸前。忽然,一种温温润润地触感停在了自己的腮边。那是一种熟悉地、亲密地、每日每夜都可以感触到的感觉。停下一切动作的秋海棠目光迷离,胶着在崇德胸膛上微微闪动着莹润光彩的白色饰物上。

「原来你还一直把它带在身上。」隐隐有浮光闪动,秋海棠笑了起来。「你一直记着我的,对不对,九九!」解开衣襟,从自己贴身处扯出一条银链子来,链子的尽头,一块黑色的奇形石头莹莹闪着光。

俯下身,黑色的石头与崇德胸前的东西并在了一起,严丝合缝,俨然是一块圆形的太极。秋海棠身上挂着的是黑色的鱼,崇德身上挂着的是白色的。黑白两色配合得如此的自然谐和,彷佛天生就是在一起的一样。

「我记得,当年我送给你的时候你才只有八岁。」秋海棠有些哽咽,将身体紧紧地靠在李崇德的怀里,「我叫你永远都要带着,因为我们两个的是一对儿。你那时候那麽小,我好担心你会忘记。」

「我怎麽会答应让你忘记。你是我的九九,我唯一的九九啊!」用自己的面颊轻轻地摩娑着沉睡中的崇德温暖而柔软的脸颊,秋海棠不觉有些醺然。伸手捏住崇德的下颚,舌尖逗弄着樱色的红唇,秋海棠小心翼翼地撬开紧闭的双唇,去感受身下思念了多年的人儿的香甜。

幽离香的效果果真还是不错。秋海棠满意地舔了舔双唇,一双美目顺着被吮得红艳艳的丰美唇线扫过优美的锁骨,停驻在微微起伏的白皙胸膛上。

「啧啧,小九九,你的身体已经变得那麽好了啊!」秋海棠用指尖玩弄着暴露在夜空中的红色茱萸,看着它在手中坚挺盛放。「皮肤滑腻,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不纤不肥,抱起来一定会很舒服。」手掌渐行渐下,指尖勾开衣袢,毫无顾忌的手掌潜了进去,握住深藏在衣下沉眠的欲望。

意识是沉睡的,可身体还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清醒。忠实於本能的身体终於渐渐地绽放开来,散发出醉人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贪恋的唇好不容易离开,秋海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沉睡中的人是自己爱恋了十年的对象,灯光下闪动着珍珠色泽的光润肌肤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模糊着薄弱的意志。手指抚上因为亲吻而显得红润的双唇,饱受侵扰的崇德睡梦中蹙起了细长的眉,喉间发出了模糊不清的低吟。

秋海棠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如战鼓催征。胸腹间燃起的熊熊火焰烧得人饥渴难耐。

「虽然很可惜,不过我想今天应该浅尝即止。」如果继续下去,很有可能会变得无法控制,秋海棠遗憾地收回了流连在崇德身上的手指。「如果第一次是在你昏睡不醒的状态下进行的,那你我将来一定都会十分地憾恨吧!」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甜甜的笑容漾开,秋海棠亮晶晶的眼睛眯了起来。

「最好的要放在最後,师傅常常跟我这麽说,成熟了的果实才是最香甜的。」秋海棠俯身在崇德的唇上一吻,右手在他的胸前轻轻一带。「所以,我很期待!」

白色的晶石吊在纤长的手指上轻轻地晃动着,闪着幽幽的莹光,只一闪,光芒便没入柔软的掌心,消失不见了。

俯身在崇德的已被吮得艳红的唇上响亮地「啾」了声,秋海棠直起身子,舒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真不甘心!」秋海棠嘴里嘀咕着,动手为崇德整理衣襟,指尖划过敞露的胸前,那温热有如丝绸般的滑润触感不由得又让人心襟动荡。一道戏谑的眸光闪过,一抹浅笑勾起在形状优美的唇角边。

「如果早上起来时有所发现,九九会是什麽样子呢?」几乎可以想见那对琉璃般剔澈的眸子里闪动的惊惶与恚怒。不知想到什麽,秋海棠咯咯地笑出声来。歪着头,他一本正经地端详着安静的躯体。

「反正你是我的人,虽然现在还没有,不过迟早有一天会全部成为我的。」自信满满地说着,也不管对方是否可以听见,「我拿走了你的信物,你一定会觉得很吃亏。我这麽爱你,又怎麽会舍得你伤心难过呢?所以如果你不反对,我想在你身上留点东西,这样你一定会好过很多。」

「你不会反对吧。」整个身体压在崇德的身上,秋海棠笑得妩媚而煽情,鼻尖对着鼻尖,轻柔的吐息吹拂着紧合的唇瓣。「不说话?那就是同意喽!」又是「啾」的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真好,九九。难怪我这麽喜欢你,天天地念着你。」手指在崇德的胸膛上划着圈圈,秋海棠很愉快地笑着。「我知道这会有一点点疼,还会出一点点血。但是没关系,你现在睡得那麽香,一定不会太痛苦的。」

「相信我,七哥会让我心爱的九九变得更漂亮的!」红色的舌尖从樱花般的檀口中微微探出头来,缓缓地、轻轻地舔了舔发亮的下唇。

第四章

穿行在宫檐回廊之间,纯熟地避开夜巡的侍卫,黑色的身影轻灵而悠然,就如同在自家的後院里信步一般逍遥自在。黑色的夜行衣包裹住了全身,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眼珠,彷佛夜间瑶池无意散落的曜石,莹莹地闪动着。他的脚步很轻很疾,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享受着清风在耳畔拂过的轻啸,秋海棠惬意地穿行在夜露深重的宫阶。这里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变化,秋海棠心情大好,快乐无比地向着熟悉的院落奔去。

墙壁没有丝毫斑驳的痕迹,连门檐长明的宫纱红灯也没有一点褪色的迹象。阶前乾净清爽,没有半根杂草,墙外的花园也是一派欣欣景象。

看来这十年,他还是那麽受宠。秋海棠笑了起来!风中传来的是阵阵让人熟悉的气息。海棠仰起头,微微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十年。

在这个庭院里,过了十年,离开十年。景物依然,人事呢?可曾改变?

园子里静悄悄的,秋海棠蹑手潜足,静静地伏在後院只有两层高的木楼的屋脊上。对他而言,其他地方可以随意出入,只有此处,实在不可太过托大。如果自己所猜不错,久违了的二人一定都在里面。其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自己可以轻松应付的对象。特别是他,只要自己稍一疏忽,就极有可能被他发现。秋海棠伏在屋檐上无声地叹息。一阵夜风吹过,他的身体突然疾起,借着风力,轻飘飘地落在檐角,灵巧而柔软的身体轻松地挂在了窗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里的门窗糊着素色的薄纸,散发着竹叶的清香。秋海棠掀起蒙面的黑巾,沾湿指尖,轻轻地,缓缓地点着窗纸。屋里的人早就睡了,床头一点烛光微明。仔细聆听,可以听到浅薄而均匀的呼吸。听声音,清浊两分,应该不止一人,但那呼吸声的节奏韵律却是如此协调,如此一致,就彷佛是一人一般。

从小受过严格的训练,秋海棠的双目在夜里辨物也极清晰。透过刚刚濡湿而破损的窗纸,秋海棠看到了寝榻上,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那一头记忆中乌黑油亮,夹着斑斑白丝的长发正安静地披散在床沿,透过长发,依稀可见的是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

秋海棠的心口滚沸着。他还清晰地记得,那长发传来的阵阵清香和那只臂膀抱着自己时的力量和温度。进去,还是不进去?秋海棠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只是,这矛盾并没有困扰他多久。

听到细物破空的声音时,秋海棠有些微地惊诧。劈空而来的是凌厉的剑气。秋海棠的身体突然如流星一般向楼下坠落,在刚刚快要贴近地面的时候,下坠的身体突然又斜飞而上,到了来袭者的身後。来袭的人也是一身的黑衣,面孔看不清楚,只有一束黑发高高地束在头顶上,柔软的发丝随风飘扬。

好美的背影。秋海棠不觉舔了舔唇,掌上带的风声也弱了许多。美人是拿来疼,拿来怜惜的,这是秋海棠的原则,也是信念。虽然眼前的影子美人下手狠了些,剑势猛了些。掌风将将触及的时候,来袭者的身子突然像泥鳅一样,灵巧地避开了。秋海棠愣了一下,与来人面对面地相逢了。

银色的面具,从额顶到下颌,包得密密实实。只有一对明亮的眼睛表达着主人的细微感情。借着月光的照射,秋海棠看见的是一双颜色黑得有些怪异,眼神却分外熟悉的脆弱双瞳。

啊!

秋海棠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也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长剑斜斜地指向地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是……」

「你是……」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不约而同地看着楼上紧闭的窗口。

「吱呀」一声,窗口轻轻推开,月光映照下,一位身披白衣,半露着锁骨的美人,手托着香腮,笑盈盈地看着下面。

银色面具的人立刻收剑,单膝跪倒,左手放在膝上,垂首以待。秋海棠只是愣了一下,迅即绽放开如花的笑靥,对着窗挥了挥手。

白衣的美人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担心地向身後望去。站着的秋海棠笑得更欢了。屋里响起了低混不清的对话,不久之後,穿着白袍的美人儿披散着头发走了下来。

「咦,他居然没跟下来?」秋海棠促狭地对着美人挤着眼睛。

「这些年不见,想不到你还是这般地顽皮。」美人轻蹙着秀眉,半是嗔怒半是欢喜地拉住了秋海棠的手。

「母妃!」秋海棠抱住了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美人,把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儿臣好想您。」

「你都这麽大了,我有些不敢认了。」温柔地摸着秋海棠的头,白衣美人轻声地笑。「歆儿,既然来了京城,为什麽迟迟不肯来见我们呢?还在生我们的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才没有呢!」秋海棠在美人的脸上亲了一下,「歆儿怎麽可能生母妃的气。您知道,儿臣一向是最爱您的。只不过,来了京城後要忙的事儿很多,而且来见您的时机又还未到。」

「你啊,什麽事情都喜欢搞得神神秘秘的。回来就好了,你父皇也想你的紧,要不要上去见见他?」

「他对您好不好?我指的是……他现在还有没有别的女人?」

啊!美人轻呼了一声,耳根有些泛红。

「殿下,皇上已经遣散了宫中无子息的嫔妃,这些年来,只有樱妃娘娘相伴,再没有宿过别宫了。」跪在地上的银面人抬起头来,清脆地回答道。

「摩诃勒!」流樱急促地喊了一声,却也不再辩驳什麽。

「呵呵,果然是摩诃勒。」秋海棠跳到跪在地上的黑衣银面人前面,伸手把他拉起来,「小摩,咱们都有三年多不见了,怎麽,刚刚竟认不出来我了吗?

一听此言,摩诃勒又忙跪下,「殿下息怒,刚刚摩诃勒并未发觉原来是殿下驾到,适才多有冒犯……」

「好了好了。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皇宫里当我母妃的近卫,当得不错哦!」秋海棠一把抱住摩诃勒的腰,「这些年不见,小摩的身体还是这麽的漂亮,真是叫人爱不释手呢!」

「殿、殿下,请您放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摩诃勒越发窘,秋海棠反而越觉有趣。

「别闹了,崇歆!」流樱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秀一也在宫里,你如果再和摩诃勒闹,当心你和摩诃勒都要糟殃,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无趣!」秋海棠怏怏地放了手,「这个长川秀一,独占慾还是那麽强。对了,小摩,这几年在外面,你有没有被他吃了?」

摩诃勒身体挺得笔直,但握着剑的手指却开始发抖。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秋海棠跳到流樱身後去。「母妃,咱们好久不见了。找个地方聊聊天去吧。」

*********************

清晨,第一抹曦光穿过细薄云层,射入太辰宫紧闭的宫门。穿着翠绿色宫衣的两名小宫女手里捧着净面用的水盆,执着雪白的布巾守在寝殿的门外。

「啊!」一声尖厉的惨叫声穿出殿顶,惊起了树上顶栖的雀鸟。那是太辰宫中从未有过近乎凄惨的叫声,而且是从素来风波不惊以沉稳着称的九殿下口中发出的。所以,守在殿门外的宫女立刻晕了过去,金铜的盆子跌到青石地面上发出锵啷啷的刺耳声音。巡守的侍卫无暇思及其它,跨过晕厥的宫女身边,一掌推开了殿门。

「殿下,殿下!」一涌而入的侍卫在侍卫长疾风的带领下,冲入了寝殿。

「谁让你们进来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李崇德赤红着双目,狠狠瞪着惊惶失措的侍卫们。「一群废物!滚出去!」言犹未尽,一只枕头已准准地砸在愣住的疾风的脸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属、属下该死,殿下恕罪!」疾风单膝跪地,快速地行礼,而後带着不明所以的兵士们迅速退了出去,伸手掩上了房门。

李崇德浑身颤抖,说是惊惶倒不如是暴怒。缓缓放下紧抱的锦被,胸前突突地抽痛着。混、混蛋!让我抓到,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印满红色吻痕的白皙胸膛上,右侧的朱萸艳红着,有点肿痛。一根金色的细针穿过红珠,弯成圆环,而针尾缀着的是一颗红艳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的水滴型红宝石,有小指盖大小,沉重的宝石拉扯着乳头,带来一阵阵尖利的痛楚。

石头,我的石头!!李崇德的双眼突然睁得老大,一双手在空荡荡的胸前乱抓。

啊!尖厉的叫声再次响起,传遍了太辰宫上上下下的角落。

「殿下……殿下?」门口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是太辰宫里传话的小太监六合子。

「什麽事,有话快说。」李崇德深深吸了口气,低下头努力想把穿在右乳上的宝石拿掉。也不知这穿着宝石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细针是何物所造,任凭自己扳弄,合口的细缝偏偏纹风不动,只这一会子摆弄,崇德已经疼出一身汗来,嘴唇儿也没了半点血色。

「雪樱阁来人传话,请殿下移驾一趟。」六合子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答着。

雪樱阁?李崇德蹙起了眉。樱妃如此一早召唤是自己十几年中未遇的,难道是……那里也出事了?一思及此,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趾直冲到发梢。如果夜袭之人有如此神通可以在自己毫无知觉地情况下潜入太辰宫对自己恣意妄为,那也有可能趁夜潜去雪樱阁,雪樱阁又是皇帝夜宿之处。李崇德的头轰地一声,刹时间成了一片空白。

「殿下?」又是轻扣两声。

崇德闭上眼,静静地调息了几次,再缓缓张目之时,已恢复了八成的沉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道了。我就过去!」

茶香一室。流樱穿着素色的宽袖长衣,安静地坐着,神情专注地看着小炉内烹煮的清茶。急匆匆赶来雪樱阁的李崇德在踏上院後小楼的木阶上的一瞬,放轻了自己的步伐,动作变得又轻又柔。

「是崇德吗?」流樱并未抬眼,依然看顾着面前的青色炉火。

「是。儿臣拜见樱妃娘娘。娘娘安好!」紧行了几步,崇德在楼梯口,正对着流樱背影之处跪坐下来,行了礼。

「行了,不用如此客套。崇德,你到我面前来坐吧!这壶茶煮得正到时候。」

「是。」

坐在流樱的对面,李崇德抬起头来。

那是一双清澈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眸,只要一对上,立刻便能将人的灵魂吸走。崇德知道,这双眼睛一向是水波不惊,喜怒不现的,有些冷漠也有些疏寒,只有在凝视某个人时,那里才会盈满感情。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新唐的天子李朝旭。

崇德的心里浮现起另一双眼眸,同样的美丽,同样的魅惑,只是那眼神里没有寒冰,也没有疏离,盈盈满满的都是关怀,温和和一点点的狡黠。心揪揪地疼,像是要掩饰什麽,崇德快速地低下了头。

「尝尝吧,昨日新进的。」一只古朴的小小木杯放在了李崇德的面前。嫋嫋的白烟由浓渐淡,幽幽的茶香溢满了鼻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谢娘娘赐茶。」崇德低眉敛目,再次行礼。

「行了行了,你这个孩子总是这麽刻板谨慎。」流樱挥了挥手,唇角却微微扬了起来。「简直比你父皇还要过分,真不知道你的个性像哪个?」

「娘娘!」崇德无声地叹口气,双眉又忍不住蹙了起来。

「好了,言归正传。你可知我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啜了口清茶,流樱的声音听来有些疲惫。

「请娘娘明示。」李崇德有些疑惑。眼前这张从不施脂粉的绝美的脸当然还是没有留下什麽岁月的痕迹,但是很明显的,从来安静恬然的容颜显得有些憔悴,有些疲倦。基本上,自己很少会看到樱妃这样。

流樱长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木杯在掌心转来转去。

「我的雪樱阁遭贼了。你是皇上御封的九城都御使,统管京畿防务。」

「是!」上天垂怜,只求那贼没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如今本宫遗失了一件极重要的东西。崇德,你说该怎麽办呢?」

李崇德开始头痛,而且头痛之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微微动了下有些麻痹的膝盖,李崇德深深地吸气调息。

「儿臣护卫不力,罪不可恕。请娘娘给儿臣些时日,儿臣定将此贼捉住,以正法典。」还要将他碎屍万段,锉骨扬灰。

「不知娘娘所失的是何物,儿臣好寻回失物还与娘娘。」

「是一支发簪。」流樱看着崇德,暗暗摇了摇头。

「发簪?」

「就是这样的一支。」纤纤素手递将过来的是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玉身圆润水滑,质地罕见,更难得的是簪头缀着一只银丝缠就的蝴蝶。银丝绕着细小的珍珠和各色宝石,蝶翼流光溢彩,薄如蝉翼,微微震颤的蝶身就如活物一样,彷佛随时可以振翅飞离。

「原本是一对的,失去的那支与此支完全相同。这是五年前你父皇送本宫的生辰贺礼,极是珍贵,只怕世上再没有与这一模一样的簪子了。再过半个月,是你父皇的生辰,我已经答应他那日要戴此簪,所以,希望崇德可以在此之前将那只簪儿寻回。你父皇国事繁忙,本宫不想让此事令他操心,搞得後宫不宁,所以,此事只可你知我知,莫再要他人知道了。只要崇德可将簪子寻回来,本宫便当此事未发生过,你看可好?」

「儿臣谢娘娘恩典!」李崇德汗湿了後背,将额头触在地面上久久没有抬起来。

「好了,崇德,喝茶吧。」流樱温柔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崇德的後背。

「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发现什麽没有?」半身斜靠在窗台上,流樱探出手,抓着窗棂,看着身子挂在屋檐上的崇德。

「有个小孔。」伸出食指沿着洞口伸入,大小刚刚好。微一提气,脚从屋檐撤出,双手使力,弹性的身体已然轻盈地跃进窗来。

「沿窗五分六处有一小孔,似是贼人以指戳出来的。可能是贼人倒挂金钩悬於窗外,再以迷香迷烟之类由此孔吹入屋内,趁人昏睡之际将簪子盗走的。否则以父皇和娘娘的身手,这厮轻功再厉害十倍也是会被发现的。」一边说着,崇德一边细心地观察着放於窗前的小几。

「对呀!」流樱轻呼了一声,「你父皇武功盖世,有人进来盗宝,他不会没有觉察的,崇德果然厉害!」

「从小孔的高度来看,来人身高应该和儿臣差不多,而且手段高明,除了窗纸上的小孔,窗台和桌面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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