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还是那副垂垂老矣的样子，应该是因为在梦里的缘故，行动还如从前一样步伐铿锵。
雪照无言地望着梅长秋。
他叹气：“这是梦貘给你造的梦境。它知道你要去封印它，所以化成了虚白子的样貌来蛊惑你。”
雪照淡淡嗯了一声：“我知道。这次我来，就是为了问你，梦貘被封印在何处。”
梅长秋与雪照相视许久，似乎是感受到了雪照的决心。
然而他却给了雪照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不必了。”
梅长秋说。
第 9 章
闻言，雪照有些错愕：“什麽？”
梅长秋将手背在身后，留给雪照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我说，不必了。天下如何，苍生如何，又与你有什麽关系呢？”
雪照冷笑一声，追了上去：“你怕死？”
怕她为了要入无情道而杀他。
梅长秋脚步停下，却依然没有回头：“怕死？我早就活够了。”
他居然说出了和雪照一样的话来。
“你知道，封印梦貘的这几百年来，我在想什麽吗？”
梅长秋转身，在他眼中，雪照见到了无法掩饰的哀痛与绝望。
“我在想，值不值。为了所谓的天下，为了所谓的苍生，亲手杀了思照，值不值？”
听到虞思照的名字，雪照面庞一抽，尽力掩饰好自己的情绪。
“你们正道名门，怎麽会有这种想法？为了衆生，不是可以牺牲一切的麽？”
“就像当初知道我入魔道一样，不由分说地就要将我逐出宗门。”
“蕩尽天下恶，诸恶不应存——不是你们一直以来的信念麽？”
不理会雪照尖锐的嘲讽，梅长秋深深地看着雪照，摇了摇头：
“可我不愿再让你遭受和我一样的折磨。”
“雪照，无情道，太苦了。”
最终，他也不愿意提起当初杀妻证道的内情，也不愿意让雪照去封印梦貘，只是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在他背影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雪照大喊道：“你怎麽不问问我，为什麽要封印梦貘？”
梅长秋顿住了脚步。
雪照深吸了一口气：“不，我不是要封印梦貘，而是要杀了它。”
这次终于轮到梅长秋错愕了：“不可！”
诛杀梦貘和封印梦貘的方法，相似却不同。
若要杀它，只能先入无情道，让梦貘寄生，然后自杀。
如此，便能带着梦貘同归于尽。
忍了又忍，雪照还是没忍住自己脸上的嘲弄：“怎麽，梅长秋，你又不爱我，难道还怕我死了？”
他欲言又止，想了半天，只是问：“你为什麽要杀它？”
雪照凝视着梅长秋，即便老了，他的一眉一眼，却还是那麽熟悉。
“因为，我不想再爱你了。”雪照一字一句地说。
梅长秋迟钝地看着雪照。
“若我不死，就还是你的心魔，我只能爱你。可现在，我不想了。”
“我不是虞思照，也不是你爱意的寄托，我是雪照。”
虽是心魔，但自刎而死，也不算被梦貘杀死，应当能投胎入六道吧？
良久，梅长秋轻轻问：“是为了虚白子吗？”
雪照摇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真的，因为雪照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对虚白子是什麽感情，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对他産生感情。
雪照满心满脑的，都是对梅长秋的爱，包括对他的恨。
这种身不由己的爱恨让雪照痛苦。
“雪照，你知道吗，为何思照会再次出现？”梅长秋问。
他说，自己早已道心破碎，只是强行镇压梦貘。
而梦貘在长久的时间里窥见了破绽，它开始吞噬梅长秋对虞思照的爱。
同时，为梅长秋编织出了一场巨大的梦境，梦里，虞思照複生了。
但梅长秋已到化神之境，加上对虞思照思念如狂，这梦境竟然影响到了现实，将所有人都拖入了这半真半假的梦里。
所以，被雪照杀死的虞思照，会像飞沙一般消失不见。
可雪照仍不明白他要说什麽。
梅长秋一字一句地说：“这梦境影响现实，也影响了你。”
“或许，虚白子只是一个梦而已，他可能根本没有存在过。”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去死，甘断长生路，值得吗？”
雪照被他的话惊得哑口无言，梅长秋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等着雪照的答案。
虚白子，可能不存在吗？
他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吗？
雪照的头又开始疼了，绞得她几乎窒息。
最终，雪照捂着胸口，吃力地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