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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禧忙摇头。
“吴有福罪有应得,就是可惜了那块玉璧……”
秋禧“咚”的一声又跪下了,请罪道:“奴才未能护好皇后娘娘赏赐之物,还请殿下责罚!”
容姒失笑道:“此事与你有何干系?你便是长了八只手也防不住吴有福长歪了的腿啊。”
珠弥和香耳忍着笑,秋禧愣了愣,大着胆子擡起头来。
容姒让他起身:“本宫问你,为何不肯跟着那吴有福?”
吴有福被拖去掖庭后,容姒便让珠弥查了查其中原委,得知这麽一桩倒是有些惊讶。毕竟宫里太监们这般“认亲”已成了惯例,不少小太监也会想扒着有权势的大太监,好更上一层楼。
可秋禧不仅拒了,还拒得不留半分颜面,这落在其他人眼中,他无异于是做了一件“蠢事”。
秋禧垂眸道:“那吴有福品行不端,时常欺辱下面的宫女太监,有些人敢怒不敢言,有些人为了各种缘由巴结着吴有福,便也跟着他一道欺负人。奴才入宫是为了生计,却也听父亲说过‘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奴才是不想一辈子当人下人,可若因此要奴才成为吴有福之流,奴才不愿。”
容姒意外道:“你读过书?”
“奴才的家里人原来是在书坊帮工的,识得些字,也教过奴才一些,只是后来家中出了事,奴才才被卖入宫中。”
“原是如此。”
也是,若非变故,寻常人家既足以温饱过活,又何必卖子入宫。
容姒瞧着他,忽而道:“你不愿跟着吴有福,可愿跟着本宫?”
秋禧微微一惊,只听容姒道:“我不止是要一个能干的内侍,还要有人做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耳,事事以我为先,只忠于我一人。我或许不能承诺你许多,但我可以保证,你绝不会再受任何欺淩,也绝不须与吴有福之流同污,你可愿意?”
仿佛有什麽攥住了心髒,秋禧几乎能感受到它骤然的跃动。
他不止一次地听人说过,他们这种人就是主子的一个物件,主子喜得便多看两眼,不喜便砸了摔了,也无人可惜。
没有人会在乎物件的想法。
可容姒却问,他是否愿意。
“奴才这条命本就是殿下的。”他压下心绪,静静叩首,“奴才愿意。”
正好,容姒有一事要交予秋禧来办,眼下也只有他能办。
“我要你去趟掖庭,表面是去奚落打压吴有福,但实际上,你要去见一个人,问她几句话。”
容姒淡声道:“她曾是张贵人的贴身宫女,名叫六合。”
张贵人因谋害皇嗣被幽禁在闭芜宫后,她身边为之传话的宫女六合也被打入了掖庭。当初说是容姒推了赵嫔的谣言查不出出处,但是不是张贵人授意,六合一定清楚。
秋禧离开后,殿中又静了下来。容姒转了转茶盏,目光落在殿中的两个宫女身上:“你们呢?”
风铃被逐出殿后,能在殿中伺候的,除了萧嬷嬷就只有珠弥和香耳两人。这些时日,容姒一直暗中观察,珠弥沉稳细心,办事很是妥帖,香耳年纪小些,性子活泼,但也算乖巧听话。
原本容姒事事都听萧嬷嬷的,这露华殿都由萧氏一手把持。如今她对萧氏已不再信任,培养心腹便是头等大事。
珠弥和香耳没有犹豫,立时道:“奴婢愿效忠殿下。”
这些时日也足够她们看清楚,在容姒身边毋需有多机灵讨巧,最紧要的只有忠心。
***
容姒捧着书册去找了吕讲学,回答了他那日之问。
“季梁曰:所谓道,忠于民而信于神也。”容姒解释道,“其所劝,归结只有一句——\\#039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039。”
“圣明的君主总是先为百姓办事,再致力于祭祀鬼神。”
吕讲学皮笑肉不笑:“看来让殿下抄书还是有些裨益的,往后殿下若是再答不出问,莫怪老夫叫殿下多抄几遍。”
容姒也不生气,恭恭敬敬行礼道:“为读书益,做再多些也是应当的,学生那日言行无状,冒犯之处还望讲学海涵。”
见容姒这般谦恭,吕讲学勉强应了一声,却又听容姒道:“既然讲学也承认学生有所进益,可见女子进学亦能学有所成,学生既有所成,那夫子所教便也不算是无用之功。还望讲学日后能恪守夫子之责,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待日后讲学桃李满天下,便也不必妄自菲薄,自认教不了女学生了。”
“你——”吕讲学气得瞪圆了眼,容姒依旧礼数周全,放缓了语气道:“学生无意冒犯讲学,但所谓教学相长,通脱不拘,学问一事又何以要掺个人偏见?无论皇子公主,只要宫中学风昌盛,不都是先生之功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