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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氏勾唇,露了点笑:“只要小五开口,圣上必定陷入两难。要麽是小五受满朝文武群起攻讦,要麽是她失了圣心,无论哪种结果……”
韦氏眼尾含笑,幽幽一叹:“都叫我这个做母后的,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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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姒烧得迷糊,却依旧绷着心神,直到皇后离开才放任自己陷入昏睡,待清醒时已是午后。
因发了一身的汗,珠弥替她擦洗了身子,又换了件里衣,容姒方觉舒服了些,脑中也不再昏昏沉沉了。
蓦然外头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容姒望去,见自屏风后探出一颗脑袋来,一见她便展出笑颜,高声道:“阿姒妹妹!”
容姒也笑,朝他招了招手,容霄便又“咚咚咚”跑上前来。他身材颀长,对比容姒更显高大,却在容姒床前盘起手脚,坐成和容姒一般高度,盯着容姒喝药。
圣上已然松口允许容霄和苏氏来陪着容姒,以后进出便容易许多。
容霄絮絮叨叨地同容姒说着话,大多是他说,容姒听,直到太医来请脉,苏氏才将容霄带到一边,给太医腾出地来。
“殿下已然退了热,只是身子还是虚弱,需好生调养。”诊脉的钟太医生的一张国字脸,虽上了年纪,看起来却并不十分慈眉善目,只显得有些不怒自威,眼下微微拧眉更叫人觉得心惊肉跳,珠弥不由出声道:“可是殿下有什麽不妥?”
钟太医摇头道:“倒不是什麽大事,只是殿下似乎夜里睡不安稳,又忧思过度,好在身体底子好,眼下还不显,但若长年累月终是有碍,老臣给殿下开几副安神的汤药,还望殿下放宽心神,一觉天明。”
一旁的苏氏闻言,微微蹙眉。
容姒虽知缘由却也莫可奈何,她自认不是运筹帷幄的聪明人,只能从梦中透露的线索与现实对比,不断複盘以求寻得最优解,如此思虑自然劳心费神,眼下也只能一一应下,又道:“烦请太医也给皇兄和苏嬷嬷瞧瞧。”
在去双子湖前,容姒便设计了这出落水。她虽不识水性,但摇橹的宫人定会立刻下水救她,她不会有性命之忧。容姒又一早吩咐珠弥,去传太医时,一定要找这位姓钟的太医。
当年时疫爆发,病情来势汹汹,稍有不慎便是回天乏术。而当时将容霄从生死线上抢回来的,便是这位主诊的钟太医。
昨夜容姒故意在圣上跟前提起容霄,就是为了让圣上心软,只要容霄能踏进她的殿门,她就能让钟太医悄悄替他们诊治。
“大殿下身子无碍,只是人之头颅病竈複杂,受损之后极难恢複,只能慢慢调养。”
容姒心有準备,对这结果也并不意外。
“至于这位嬷嬷……”钟太医迟疑道,“当年疫疾猛烈,我等亦是下了重药,嬷嬷的哑疾是为大殿下试药所致,却也并非不可转圜。”
钟太医皱了皱眉:“我记得当年亦给嬷嬷开了方子,若按那方子上的细细调理,即便不能恢複如初,总还是有可能发声的。”
容姒一怔,原来苏氏竟是为了容霄试药而坏了嗓子,且并非不能治。可她的哑疾一直未好,是因为行宫中无药可用麽?
苏嬷嬷依旧摇头浅笑,示意容姒不必在意。
容姒按下眸中沉色,又道:“太医可还记得,当年宫中疫情是从哪个宫开始的?得病的有多少人?”
“最先发病的是负责宫外采办的小太监,至于后宫之中,老臣也记不清是哪个宫的宫人了。不过太医署对当年的疫情有详细的病例记载,殿下若想知道,可去太医署查看。”
容姒深看了钟太医一眼,她无法保证钟太医的为人,可眼下她对此事起了疑,就势必要查个清楚。权衡再三,容姒决定赌上一把,遂道:“烦请钟太医替我将当年的病例抄录一份,然此事不可为旁人所知,否则于太医于本宫皆是祸事。若太医不愿,可以拒绝,本宫绝不为难。”
钟太医沉吟半晌,他在宫中多年,知道宫中求存除了医术精湛,还需不听不看不闻不思,只是到底医者仁心,况且当年是他有愧于先皇后,昭明公主如此言辞恳切,他不该拒绝。
“殿下所求,臣必尽力。”钟太医点头,允诺下来。
待送走钟太医,容姒和容霄一起用了些粥食,容姒面上不见异常,心里却依旧横着事。
眼下她是在习凉行宫避暑,一旦天气转凉,圣驾就会回到上京宫城之中。那时,她对行宫鞭长莫及,若行宫在未来的某一日突起大火,如何才能保护好容霄和苏氏,叫他们全身而退?
若是将他们接回宫中呢?容霄的病势已然稳定,若她同父皇提及此事,父皇……会不会答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