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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神色紧绷,素来疏离的一双眼中似被滴了墨,浓烈晦暗:“殿下觉得哪里疼?”
容姒咬牙道:“左脚。”
喻良臣轻轻托了托容姒的小腿,见她忍不住白了脸,额角冒汗,目中又是一沉:“可能伤到了骨头。”
他换了手托住容姒的后脑,另一手在容姒臂弯后穿过,确认容姒胸腹无伤后,才将容姒抱起。他的动作很轻,容姒未觉起身的一瞬有多大的痛楚,倒像是化作了天上的一片云,被人小心翼翼地拢着。
“我先带殿下回露华殿。”
喻良臣一路抱着容姒,行路很稳,速度却不慢,不费多少功夫便回了露华殿中。喻良臣吩咐宫人去打盆冷水,自己直入内殿,将容姒轻轻放到了榻上,随后蹲身去脱容姒的鞋袜。
容姒忍着疼缩了缩脚:“还是等太医来看吧。”
喻良臣却是擡眸,看着容姒不语。容姒被他看得心头发毛,咬了咬唇,忍不住道:“这麽看着本宫做什麽?”
喻良臣神色冷淡:“殿下看不出来麽,我在生气。”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审讯
容姒一怔。
生气?为什麽生气?
喻良臣此人还会生气的麽?
说起来, 她似乎从未见过喻良臣动怒,他一贯都是疏离矜淡的模样,平日里连喜色都少见, 更别提对谁生怒。
容姒惊疑不定之际, 喻良臣已解了容姒鞋袜, 温凉的手指触在她肌理之上, 有些微的痒。
容姒回过神来,又想将脚缩回。这一次,喻良臣却没允她再退,扶在她小腿上的手微微用力,原本只是虚虚一扶,容姒一动, 反将一整片白皙滑腻都落入了喻良臣掌中,严丝合缝。
容姒立时一顿, 耳后微微泛红。
喻良臣垂着眸, 低声道:“殿下忍忍。”
容姒尚未反应过来,喻良臣已抚上了脚腕两侧的骨头。容姒被痛意一激,下意识直起身来,攥住了他的衣摆。
喻良臣眉宇微松:“好在骨头未裂, 只是有些许错位。”
珠弥这时候带着太医进来, 喻良臣暂且退到一边。
正如喻良臣所说, 容姒的踝骨处有些许错位, 太医诊断之后便要给容姒正骨。
“这伤势拖不得, 殿下忍着些疼。”
容姒听得心头微颤, 下意识伸手想让珠弥上前。
却是喻良臣抢先一步, 手掌裹住了容姒的指尖,站到了她身侧。
“殿下别怕。”
容姒抿唇:“我没有。”
“好, 殿下没有。”喻良臣应声,握着容姒的手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是臣怕殿下痛了。”
容姒微微一愣,下一瞬,轻微的骨骼複位之声和骤然的剧痛叫容姒闷哼一声,下意识握紧了喻良臣的手。
几乎是同时,喻良臣擡袖,将容姒半拢入怀。容姒的眼前陷入一片昏暗,只能闻到喻良臣衣袖上的淡淡冷香,如同他这个人,是雪山上裹着淩淩霜意的松柏,明明寒意逼人,却在这一瞬,叫容姒独享了雾凇如珠的万籁俱寂。
待太医处理好伤势,容姒才觉背上汗湿了一片,粘腻不适,想尽快回公主府去,又担忧悦美人那边的情况。
“悦美人那儿去了哪几位太医?”
“院使高太医,院判钟太医,还有李太医、杜太医,都去了。”
听闻钟太医也在,容姒让珠弥给钟太医带了话,还想再交代些什麽,却见喻良臣已欺身过来,又将她自榻上抱起,小心地未碰到她伤处。
容姒重心一提,下意识按上了喻良臣肩脊:“你干什麽?”
“殿下自那麽高的石阶上滚下,即便其他地方并无大碍也定有不少淤伤。殿下首要的事,是回府清洗检查,再重新上药,而不是关心那悦美人如何。”
从这个角度看去,喻良臣的眸色愈发冷淡。这个神色,若照他所说是在生气,那眼下的他无疑是又气着了。
容姒不解:“你到底在气什麽?”
“殿下竟是不知?”
容姒一愣:“我应当知道麽?”
喻良臣气笑,顿了顿,还是道:“殿下行事之前,不会先考虑自己的安危麽?皇后如何算计,悦美人的事会有怎样的后果,都不是无解之题,左右还有臣在,臣说过,会尽力相助殿下。”
“可殿下的命仅有一条。”喻良臣冷声道,“若今日不是伤了踝骨,而是胸骨甚至头骨呢?那殿下还要如何查清真相,同那些人複仇?”
容姒听得一怔,喻良臣这是……在担心她的安危?
可她之生死对他来说不是无足轻重吗?哪怕是亲眼看着她被叛军一刀穿腹,他也不过是叹息一句“公主烈性”罢了,如今竟会因为这点小伤担心她,同她发脾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