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未免,太过荒谬。
可不知为何,容姒这一路上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咚”的,像是某种沉默的宣告。
***
悦美人的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她听得噩耗,在圣上跟前哭成了泪人。得勒郡主本是敕荣草原上最坚韧勇敢的鹰,丧子之痛却叫她收紧了脊梁,露出最柔软脆弱的一面来,叫圣上也不禁动容怜惜。
施贵妃看在眼里,忍不住道:“这好端端的,怎麽就从石桥上摔下去了呢。”
不知是谁小声道:“昭明殿下也摔得不轻呢。”
容华皱眉:“小五怎麽了?”
“陛下放心,小五那儿已请太医去看了。”皇后温声道,“听回禀说是伤到了脚踝,需要好生静养,所幸不算严重。”
“看来,还得问问昭明殿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皇后看了容岚一眼,后者垂眸,低声道:“石桥狭窄,不小心擦碰了,绊倒了,也是有可能的。”
容华的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忽觉袖间被人扯了扯,见是悦美人攥着他,含泪道:“今日多亏了昭明殿下。”
“嗯?”
悦美人道:“在那石桥上的时候,臣妾就觉腰间被人一撞,险些翻到宫池里去,若非昭明公主拉了臣妾一把,怕是臣妾就要同腹中的孩子一起,一尸两命了。”
容华闻言沉声:“竟有此事!”
悦美人点头,恨声道:“可那下手之人犹不甘心,见一计未成,又狠推了臣妾一把,这才叫臣妾从那石桥上滚了下去,还连累了昭明公主。”
“还请圣上为臣妾做主,为那死去的孩子做主,严惩幕后之人!”
在场衆人的神色皆是一变,皇后韦氏更是攥紧了手中罗帕。无凭无据,这个敕荣郡主竟敢指控后宫中人谋害皇子,这不是明摆着控诉她这个皇后无能麽!
韦氏心头暗恨,面上却露了忧色:“妹妹可看清了那人为谁?”
悦美人看她一眼:“臣妾若知道那人是谁,定是要亲手扒了他的皮做鞭子的,又何必再求陛下?”
韦氏的面色一僵,听容华道:“你们可还有谁瞧见过莫莉亚所说之人?”
衆人面面相觑,一时殿中无人出声。
施贵妃轻笑一声道:“这宫中何人有这般胆子,敢在衆目睽睽之下谋害皇嗣?照本宫说,悦美人是否初次怀有身孕太过紧张了,看这后宫姊妹衆多便以为谁都想害你呢?”
“我所言孰真孰假,待问过昭明殿下自然知晓,她可是被我连累才滚下石桥的,总不会同我一样也生了臆想吧。”
“你——”施贵妃气结,一旁的钟太医却在此时上前一步,道:“啓禀陛下,微臣以为悦美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方才臣和几位太医联合诊治,发现悦美人的脉象有些虚浮杂乱,却不似受惊吓外伤所致,还请陛下容臣等仔细查看悦美人所用吃食器皿。”
此言一出,殿中的氛围立时有些变了,韦氏目中一沉,听容华道:“查!给朕仔仔细细地查!”
他虽未必对这个皇子抱有期待,甚至并不十分想留下这个孩子,但他想不想留是一回事,后宫中有人要谋害皇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太医们遂仔细查验了悦美人平日所食,无有材质相克之物,殿中器皿也并无异常,韦氏看在眼里,悬起的心又往下放了放。
钟太医看了一圈,又道:“殿中可是燃过香吗?好似有股香味。”
宫婢道:“悦美人不太喜欢燃香,殿中便没有点。”
悦美人想到了什麽,立时道:“劳烦太医看看,是否是那衣物上的。”
她不喜燃香,但宫中的衣物浆洗之后都会重新熏香,教引嬷嬷说这是宫中规矩,不许她不穿。若殿中有香味,那只会是衣裙上的。
钟太医道了声冒犯,上前查看,忽而面色一变:“这衣上所用熏香中,含有檀香。”
另外几位一同上前,确认道:“的确是檀香,味道虽浅,但孕期长闻此香,只怕胎相不稳。”
容华闻言,一袖拂落茶盏,怒道:“好啊,竟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害皇嗣,真是好得很!”
韦氏终于变了脸色,伏地请罪道:“是臣妾疏忽,请陛下息怒。”
衆人纷纷跪地,然容华心头郁气终难消解。
消息传到公主府的时候,容姒正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她脚上的伤轻易挪动不得,手肘关节处又有多处淤伤,虽说上了药,但淤血化开前总是一碰就疼,叫容姒这几日都懒洋洋的,躺着不肯动,只竖着耳朵听秋禧回禀。
那日她让珠弥给钟太医留了话,让他注意悦美人寻常所用之物,尤其是涉及香薰一类。因容姒已然知道,皇后手下有一个制香高手,在吃食上动手脚风险太大,远不如燃香来得神不知鬼不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