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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单转眸看见他,连忙道:我以为印兄还未醒原来印兄是大早上的就出去了。

宣阑嗯了一声, 道:吵着要吃素三鲜的包子,怪道古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女人就是麻烦。

周单收回自己的手,道:印兄这也是乐在其中嘛。

他看得出印财对小红的看重,便走到了窗边,道:印兄此次来江南必定是有繁重要务在身, 我不敢耽误印兄办事, 刺客行踪仍未找到,还请印兄多加小心。

周单到底不敢一直扣着人,印财好说, 印曜可就没这么好打发了。

宣阑要笑不笑的道:周大人才是应该多加注意。

周单笑容僵了僵, 道:多谢印兄关心了。

他拍了拍手,就有人捧了个木盒子进来,盒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响, 周单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还请印兄笑纳。

宣阑抬手打开盒子, 就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十锭金元宝。

扬州的官员,果然大手笔, 这一盒金子,足够半城的百姓吃一年了, 但是于周单来说, 不过是小小心意。

宣阑反手合上盖子, 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他还愿意收东西,周单松口气,一拱手道:那我就不打扰印兄了。

周单离开了房间,宣阑将装着金子的盒子推开,放上自己拎回来的包子,道:吃点东西吧。

江尽棠这才从里面出来,我们可以走了?

嗯。宣阑打开食盒的盖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包子,道:吃完了就走。

江尽棠洗漱完在桌边坐下,宣阑已经连热茶都给他倒好了,贴心的让江尽棠怀疑他又在想什么歪主意。

不过昨日没有吃什么东西,江尽棠这会儿也是真的饿了,吃了半个包子后,宣阑终于开口:不知道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自然是回家。江尽棠说:留在此地一夜本是想要见见调笙姑娘,但是现如今调笙姑娘已经是阶下囚,我还留着自然也没了意义。

说起调笙姑娘。宣阑道:倒也是个烈女子。

江南灾祸不断,官员却毫无作为,她一个青楼女子尚且敢站出来为民除害,倒显得扬州城再无真男儿。江尽棠喝了口茶,淡淡说:倒是可惜了这位心怀苍生的姑娘。

怎么,公子家里已经有了两位妾室作伴还不够?宣阑挑起眉问。

江尽棠无言良久,才说:我只是欣赏她。

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宣阑道:不过调笙这会儿被人提到了县衙的大牢里,不死也得掉层皮。

江尽棠垂眸看着茶杯,没说话。

宣阑似乎也就是随口一提,转开话题道:待会儿出去时,公子还要再穿一次裙子。

江尽棠不是很想面对这事儿,抿了抿唇,好久才说:不要红衣。

宣阑微笑:放心,不是红衣。

宣阑说话算话,果真不是红衣,而是一套白裙,和这秦楼楚馆里的糜艳截然不同。

红衣是艳,白裙是清,宣阑都觉得怪异,分明舒锦只生了这样一张普通的脸,怎么能将红白这极端的二色都轻松的驾驭住?

宣阑走到梳妆镜前,给江尽棠绾了发,又给他上了一点淡妆,若说红衣是雪地里的一枝梅,那他的白衣就是红梅丛中的一捧雪,清丽出尘。

宣阑站在江尽棠身后,良久才说:好了。

江尽棠站起身,披帛拂过了宣阑的手指,他下意识的就抓住了那条披帛,让江尽棠脚步一顿:怎么了?

没什么。宣阑松开手,先一步打开了房门,室外脂粉气飘进来,让他皱了皱眉。

其实真的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此一别后,或许今生都再见不到舒锦这样有趣的人了。

江尽棠跟在他身后跨出门槛,宣阑低声道:得罪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把人搂进了怀里,脸上的表情很淡,道:走吧。

江尽棠被他搂在怀里,外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却可以从宣阑的动作看出,他对这青楼里春风一度的美娇娘,极其在意。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出来家人们,虽然我很短,但是我爱你们的心不减!

第53章 檄文

扬州的白日和夜晚, 活像是两个世界。

江尽棠从照月阁里出来的时候正飘着小雨,街上行人稀少,他垂眸提起裙摆, 免得白衣染尘,宣阑已经撑开了一把油纸伞, 遮在两人头顶,也挡住了有些料峭的春风。

马车就停在门口,见两人出来,车夫赶紧将马扎搭好, 伏在旁边就要扶江尽棠上车, 江尽棠说了声不用,踩在马扎上一个借力上了马车,手中的裙摆却瞬间如同花朵的绽放般铺撒开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阻止了这朵花的绽放, 油纸伞倾斜遮住了飘落的细雨, 自己的半个身体却暴露在雨幕中。

江尽棠转眸,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宣阑好似只是做了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情, 淡淡道:上去吧, 别着凉。

江尽棠进了车厢,宣阑随后上来, 才说:周单在楼上看着。

江尽棠眉头一蹙, 撩起车帘一角,果然就见周单站在歌台之上, 正透过连绵雨丝看着两人。

他放下车帘,道:印兄和这位周大人, 似乎不和?

算不上。宣阑道:只是他想的太多而已。

周单此人称得上聪明二字, 但就是聪明的人, 才容易钻牛角尖,他在扬州做这个太守做的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印曜会将他除之而后快,却不知道世家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印家和林家有多大的嫌隙,都绝不会翻脸。

一旦四大家其中之一倒台,就意味着其他三家也在倾覆的路上了。

我记得这位周大人出身寒门。江尽棠似乎只是随意提起这件事,道:只可惜,到底忘了根本,也成了鱼肉百姓的士族。

宣阑来了点兴致:公子似乎对士族有很大意见?

门阀林列,世家垄断,哪怕我只是一个落第的秀才,也知道大业积病已久。江尽棠说: 寒门子弟做官不容易,但被提拔起来后,似乎也鲜少有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

宣阑沉默。

当年定国公江璠还在世时,曾经大力提拔寒门才子,虽然他是个粗人,却并不同许多武官一样认为文臣只会动动嘴皮子,他深刻的明白武将能定天下,但若要安太平,还是文臣才能做到。

江家风光的时候,江璠甚至称得上是桃李满天下,朝中泰半寒门官员,都受过他的提携之恩。

江尽棠靠在窗边,车轱辘碾过雨水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他微合上眼睛,轻声说:大约年少时候,都曾有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①的宏愿罢,但乱花渐欲迷人眼②,在面对金马玉堂,香车美女的诱惑时,又有几人能够坚持本心呢。

宣阑笑了一声:若是公子为官,必定清廉。

江尽棠觉得有点好笑。

宣阑对着本朝第一大奸臣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想要掐死现在的自己。

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前,车夫道:大人,已经到了。

这里是印财的一处私宅,印财下了车,对江尽棠道:公子赏脸,进来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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